算算时间,又是十来天过去。
冬去春来,再度走出卧房的时候,已经能看到枝头生了翠绿的新叶。春天虽好,也是另一重考验。以璋州为中心爆发的起义持续月余,衍州城内外,颇有些人心惶惶的迹象。
眼见着存粮告馨,武容华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日日早出晚归,与周遭富得流油的富商们共商要事。
谁料越是富有越是一毛不拔。
起义军入主衍州不久,根基浅薄,强龙难压地头蛇,为首的几名富商沆瀣一气,武容华多番游说之下,粮食价格竟不降反升。
论及捐粮捐物,那伙人便开始哭天抢地。
“我们也有一家老小几十口人要养活呀!老百姓苦,我们也不容易啊!”
“平姝娘子,您善人善心,功德无量,也可怜可怜我们吧!”
又旧事重提,说起衍州城沦陷当日,辛辽行事极不光彩,敲诈勒索的行径令他们至今心有余悸。说罢,还要展露出手上、臂膀上早八百年前就恢复如初的麻绳勒痕。
武容华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敲竹杠一事,本就是她提议的。
于是只好想别的法子。富商不缺钱,又恰好缺乏了那么一点善心,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打动他们。
“为了感念这段时间里大家的无私奉献,我们打算在衍州城门口立一块功德碑。捐粮捐物,都是诸位对百姓的体恤。恩情无以为报,唯有竖碑,让每个入衍州的人,都看看我们衍州城里品德高尚的大善良。”
武容华娓娓道来,从他们脸上看出了些许意动。
用钱粮换美名,各取所需,是笔划算的买卖。
当第一个人松口,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富商一个个在名单上签下了字,更有争功德碑头名的念头,早被武容华买通的托在其中拱火——他在富商之中地位尴尬,新近才起家,还要被同行诸多打压。做成这一票,起义军允诺扶持,他只会比以往走得更顺当。
武容华笑意加深。
与此同时,守在门口的宋可唯把剑收了回去。听到了屋子里热闹的动静,她便知道武容华的计谋成功了。
如果那群商人无法被说动,她会是最后一道屏障。
先礼后兵,兵是最重要的保障。
宋可唯的装扮和日前截然不同,简单干练的高马尾和不施粉黛的一张脸,眉宇之间少了不安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四平八稳姿态。她的眼睛明亮而坚定,抱剑守在议事堂门口的时候,像一尊煞气逼人的杀神。
剧情偏离值在小幅度地持续上涨,宋可唯终于解开了“非华服不穿”的拖累,衣着打扮自然是怎么轻便舒适怎么来。褪去了华而不实贵重衣裳,无形之中为她减轻了一些压力和限制。
前几日,宋可唯拜托明琅多和周边的孩子来往交流,慢慢打好关系。本是想徐徐图之,谁料宋明琅的人格魅力迅速让一干小萝卜折服,已经隐隐有混成孩子王的趋势。
她依旧寡言,但或许在孩子们看来沉默但永远能够拿出糖葫芦和精致小玩具的人,才比较具有“老大”气质。
总而言之,在宋明琅的强力助攻下,那首简单的童谣也随着春风吹进京城。引起萧瑜的注意,只是时间问题。
大门敞开,武容华春风得意地跨出来。
欢天喜地地送走一众富商,双方都以为自己赚大发了。
宋可唯问了系统时间,语气轻快道:“我要去接明琅回家了。”
宋明琅是个很有想法的小姑娘。她先几日说要念书,宋可唯便送她去了学堂,无论哪个年代,多读书都不是什么坏事。
终于摆脱了老幺位置的宋新云自告奋勇,每日早起送明琅上学,逐渐也有了哥哥妹妹的模样。
宋可唯白日里,则跟着武容华处理大小事务。武容华心思谨慎,宋可唯却十分大胆,时长说出惊人之语,面对武容华觉得棘手的问题,能够给出不一样的见解。
两人通力合作,效率也高上不少。或许再过几天,宋可唯也能独立解决一些问题了。
只是她看待事情的角度刁钻,偶尔又太过剑走偏锋,武容华有意再留她几日。其实比起这些,宋可唯更喜欢抱着剑站在他们的会议门口,武力是最直接、最难以反抗的一种力量。
拥有力量,就如同握住权力。宋可唯并不打算主宰他人命运,生杀予夺,她只是迷恋,迷恋在命运洪流中尝试触摸掌握自己人生的感觉。
傍晚得了空,宋可唯就会去接妹妹下学堂。
学堂里住处不远,她会牵着宋明琅的手一路走回去,路上碰到小摊小贩,也不拘给妹妹买些什么。她看着明琅的脸上多了笑容,消瘦的脸颊也日益丰盈起来,心中很是欢喜。
宋明琅一手牵着姐姐,一手抱着包香喷喷的糕饼,“姐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
明琅是很有想法的孩子。作为姐姐,也作为明琅的半个家长,宋可唯乐意满足她的小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