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溪荀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海岛，虞归就没有再画过妆，天天素面朝天，也不出门，在家每天只穿舒适的睡衣。
吃早饭的时候，秦世云慈爱地给虞归正吃着的鸡蛋羹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她的勺子顿了一下，但还是扒拉着给吃了，秦世云见她愿意吃喜笑颜开，“皎皎，今天出去玩啊。”
虞归还没开口，就听见宋琼的大嗓门，“奶奶我来了！”
“咚！”地一声，虞归腿磕到桌腿疼地她倒吸一口气，但脚步不停冲回房间，所以宋琼只来得及看到她溜进屋的背影。
餐桌上，她躺在碗里的勺子中还剩半口鸡蛋羹，宋琼跟秦世云打了招呼，朝屋里故意跟虞归开玩笑，“怎么着，太长时间没见都认生了？”
秦世云含笑替孙女解释，“是给小琼你面子，你们好久没见，不得换身行头。”
屋里虞归无语得很，平常只有她和秦世云在家，她就只穿个睡裙，嫌束缚不爱在里头再穿一件。宋琼这家伙还是跟小时候来家里喊她玩一样，因为太过相熟，就直接进门了。
海岛一年四季的气候都很适宜，虞归吊带外面套了件开衫，穿了条牛仔短裤，只涂了防晒走出房间。
一见着她，宋琼皱眉拍着餐桌，“你快接着吃，好家伙，瘦成这样，赶紧临时抱佛脚多长一两肉也行，别一会儿出去让海风给拐跑了。”
虞归被他夸张的话和表情逗笑，重新坐回位子上，很配合地继续吃，像儿时一样互相打趣，“我跟着岛主，它敢拐我吗？”
宋琼一听也哈哈大笑，一副神气地模样，“那有我溪荀岛主在，它小子肯定是不敢！”
时隔十多年，溪荀小岛的变化并不多，肉眼可见的变化大多体现在人身上。比如宋琼从小胖子变成了大壮子，秦世云这些从不曾离去的老人大多都已白发苍苍。
宋琼眼神示意面前饱经风霜的摩托，“你小时候老想偷偷骑，满足你一下？”
“行。”虞归点点头，摩拳擦掌地走向摩托。
自行车、电动车、汽车，这些代步工具虞归都已经能驾驶。所以她觉得摩托自己应该也能行。而且小岛基本都是摩托代步，也没有必须持证才能骑的规定。
宋琼的摩托并不大，跟普通电动车差不多，虞归很顺利地启动了。
海风吹拂，发丝飞扬。心里的难过好像也跟身影变小的宋琼一起被抛在了脑后。
虞归无意识地深呼吸，吸上来的一口气儿还没吐完。突然从小路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吓得她一时慌了，应该捏手刹，却拧了油门。
历时数十年的路并不平整，为了避开人，虞归撞在了路灯上，连人带车翻倒，光溜娇嫩的腿跟地面摩擦疼得她打颤。
宋琼在她快撞到人的时候就惊喊了一声，拔腿就往身边赶。
被勾在车把上的塑料袋空空如也，掉出来的易拉罐漏出发泡的啤酒。要不是这塑料袋的拉扯，虞归也不会方向被拽得失控摔了。
脚步声靠近，但人没有过来帮虞归扶起压着她的摩托，而是蹲在了他葬送在地上的啤酒旁。就怕她听不见一样大声叹息，磁性嗓音带着一股刻薄，“没撞着我就不追究你了，赔我酒就行。”
狼狈躺在地上，腿还火辣辣地疼，虞归不由得又想起无缘无故被人辱骂甚至被动手。结果没有人指责那些施暴者，只有对她更多恶毒的造谣和落井下石，甚至她还要赔钱。
一旦情绪消极，人就变得更敏感脆弱。虞归喉间溢出一丝哽咽，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泪如雨下，哭得稀里哗啦。
岳霁白见状蹙眉，到虞归身边俯视着她，“你还哭上了。姑娘，听我一句劝，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耍无赖。”
跑得满头大汗的宋琼赶来，连忙将摩托挪到一边又着急扶虞归，抽空看了岳霁白一眼，“我还说谁这么没良心，不知道扶一下。你可真行，又大白天的喝酒了？”
没有了摩托车压制，虞归仰面躺在地上，手臂横在眼前哭得伤心。宋琼瞥见她腿上伤口的血顺腿流，他一大老爷们儿都觉得疼，更别提小时候就很怕疼的虞归。
“这谁啊？”岳霁白随口一问，盯着虞归伤口看了看，又看她依然哭个不停，无奈地摸了下后脑勺，“别哭了，不让你赔我酒了，看在宋琼熟人份上给你免费包扎。”
听到这话，虞归根本没半点好转，反而委屈地哽咽，“受伤了我肯定会觉得疼啊，我本来就很怕疼，又没有那么坚强，为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就活该受欺负。”
想起网络上对虞归无休止的疯狂谩骂，宋琼一时愣在原地。而岳霁白却直接将虞归给打横抱了起来，“行，那你哭吧。”
虞归泪眼婆娑地瞪他，“谁让你碰我，你把我放下！”
岳霁白抱着一个人依然步伐矫健，云淡风轻道，“我高尚的医德不允许。”
一路上岳霁白抱着虞归，还碰上了跟老姐妹们聚在一起择菜的秦世云。
秦世云虽然年近七十，但眼神还一如既往的好。相隔数米就看到她腿上流着血，手里菜都直接扔了，小碎步跑过来，“怎么伤着了？”
“奶奶！”虞归见着亲人眼泪跟发大水了一样，“救我，这人脑子有问题！”
岳霁白被骂眼眸微眯，“啧，你要不会说话就继续哭。”
已经听这两人吵一路的宋琼，上前跟秦世云解释，“怪我瞎提议让皎皎骑摩托摔着了。”
“明明怪他不看路！”
“别太过分啊，我都不追究你肇事害我财物损失。”
“行行行，行了啊。”宋琼头疼地阻止他俩，“你俩都没错，都是我的错，咱赶紧先把血止了行不行？”
今天出门的时候虞归还注意到以前没有的诊所，当时还想着要是看诊的医生靠谱，对老人占绝大多数的小岛来说确实是好事。
结果这个医生，大白天还喝酒，没良心嘴又坏。让虞归在心里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秦世云来找他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