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了。
死在听风巷一个废弃的酒窖中。
邵桓秋赶到巷口,一打开酒缸虚掩的木盖,一阵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掺着熏人的米酒气味。
缸底管中窥豹,一具被剁去四肢的形体扭曲尸身。
尸体是新鲜的。瞳仁中布满暗红血丝,看上去像是被锉刀剁去四肢,它残缺的形态犹如人彘。
生前缸中人该是满面惊恐被腰斩的,嘴张如盆奄奄一息地喘噏,来不及呼喊一声“救命”,便咽了气。他死后还遭凶徒砍去双臂,颈项扭曲着,被残忍地塞进狭小的酒缸中。
尸体下半身不知被丢弃在何处,死状极其惨烈。
血满酒缸,水与发酵过度的米酒混为一体,淹没残缺不全的肉身,不至使其片刻腐烂。
一旁的九葵同时闻到了尸臭,连忙捏住口鼻,问他道:“这是什么味儿?”
邵桓秋神色暗沉,低下头默默地合上酒盖,道:“又是他们... ...”
“他们 ?”九葵猜测他们此行被人尾随,心绪不宁。
“班奉灼 !”邵桓秋咬牙切齿道。
他向师妹解释:“杀人手法极其恶劣,怕是已经发现我们踪迹。一直躲在暗处,此番所为,该是他给的一个警告。”
邵桓秋冷笑,吐出一个“哼”字。
“不畏一行人的捉拿,竟然还如此嚣张。”他轻屑地说。
九葵握住盲杖地手紧了一紧,眼中晦明不定,问他道:“狼妖班奉灼是不是很难对付 ? ”
桓秋回答:“单凭他自己,定然是敌不过捉妖师中任何一位的。不过,狼妖有一枚宝戒,可以凭它召唤出南疆战死的影子侍卫。侍卫亡魂不消不灭,我们... ...暂时还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春日时令,暖阳滋润芳泽,万物生长。听风街人声喧嚷、商贸不绝,这座寒气四溢的酒窖却异常诡寂。
肃杀之风在巷中栖栖遑遑地游荡。
两人离开听风巷,走到街中。邵桓秋回忆他与师妹接应的过程,深怕遗漏哪一个重要细节。他的目光飞速的街上扫视一个又一个平民的脸,卖饼人、修鞋匠、货郎... ...
他们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班奉灼并未运用法力化身平民,藏于其中。那他,究竟身在何方?
邵桓秋忽然想出一个主意:若是同为妖类,端蝶能不能感受到狼妖的气息?
他解开腰间的紫金葫芦,解开葫芦上的符纸,一缕香风飘了出来。
慕容端蝶揉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看向邵桓秋,她不解,这臭道士为何一脸焦心的模样。
端蝶心想:“明明前几天还有精力与自己斗嘴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愁容满面的,就跟死了父母双亲一样。”
她玉指攀缠抚上桓秋的胸膛,问他何事,妖言惑心,妩媚道:“奴家愿,为君,排忧解难~”
邵桓秋剑眉紧蹙,问道:“小蝶妖,你可有感应妖类的法子 ?”
“不知秋郎问的是哪一种妖?”
“狼妖。”
桓秋往日将捉妖盘赠给星堙宫冬璃,一时间无法感应班奉灼的气息。
身穿一袭霓裳翩跹摇曳在风中,蝶妖手里笼捻一根花枝。烟眸黛螺的瞳内,流转柔波深情得浩瀚似海。霓裳舞裙随风轻扬,她的发丝在日光下透着点点光晕,一时竟让捉妖师看恍了心神 :
“蝶...蝶仙 ? ”
慕容端蝶的鼻尖嗅了嗅,表情骤变,对桓秋厉声说到:“秋郎小心,百米内有大妖,他们施了隐身术,还不止一个狼妖呢 !”
九葵不顾安危已经走在二人的前面,桓秋跟上她,将她护在了身后。
三日前,赶来向师兄妹汇合的云寒此番离凤城听风路有一里之距。沿途遭班翠薇妖族部下拦路,他在寥无人烟的荒野杀出一条血路来。
一片飞沙走石中,云寒听得见幽远处钟磬音响起,邈邈飘逸。天色已经昏暗,暮色淡云翻涌,晚霞沉落,师兄妹在听风街寻得一处住宿住落脚。他还在与大批妖祟周旋。
他白衣自空垂降,施法拂去溅落的尘土,独眼妖狼被他打出内伤。
这个满脸伤疤的头目仍向他叫嚣着:“你不过是右护法的手下败将,凭你们这群小小捉妖师,也妄图坏我狼族复兴皇室的大计 !”
云寒斜睨,说话人面容丑陋,一只眼睛被一根黑绷带蒙上。他掌中五指攒握,指尖出现蓝色光束。凝气,手中浮光流焰,如一簇冰蓝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