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睡醒,从厢房走到客栈正堂。
月袍自椿凳垂落,他坐到桓秋、九葵二人对面。
蝶妖攀上邵桓秋脖颈,坐在他腿上。桓秋替慕容倒了一碗茶。凑到她嘴边。
端蝶没有喝。
因为眼疾,盲杖握在手里的九葵,看不见二人亲昵的举措。他们的动作,云寒尽入眼里,而他假装没有看见。
云寒方才得知,师兄同行一直将蝶妖带在身边。他低眉,检查箱底抽出的行程本,尚未表示什么。
桓秋本意想在师弟面前炫耀,岂料对方直接无视,他大失所望。
“咳,咳 !”邵桓秋压嗓重咳一声,慕容端蝶自他身上退下,化成一缕香风,飘进捉妖师腰间葫芦中。
“师兄好性情。”云寒抬头,不紧不慢地放笔,将手里记录的卷轴推至一旁。
邵桓秋直勾勾地看着他,强调:“谈正事,谈正事。”
云寒眼底的浮光摇动邵桓秋眸中的坚忍,桓秋就像受到审视,莫名感到心慌。
桓秋说:“今日我们不聊其他。来谈谈对付商羿左右两翼的办法。”
接着道:“师弟,这些天我们捉妖无数,寨中百姓还是请愿不停。。。”
“大家身上盘缠不多日就要用完,回应通缉令一事,绝不能一拖再拖。近日我们得赶紧想出主意,处理掉手头的民间杂事。”
青石墨板未压完整的卷宗上,正记录零零碎碎宗罪例,风一吹,簌然散开。沿途处理民事耗费他们太多时日,云寒不得不先厘清他的思绪,从密密麻麻的地名人名中找出个钟关联,再继续落笔。
云寒眼神扫过他的捉妖葫芦,轻问道:“师兄手下没有可供差遣的妖仙了 ?”
桓秋汗颜:“我随身只带了个没本事的小蝶妖。”
实际上邵桓秋不肯承认,因他平日脾气暴躁,人缘不行,除去端蝶不嫌弃,还没有哪个被降伏的小妖愿顺从于他。
“事务全交予一个女妖打理,确有不妥。”
云寒接着说:“这次临行匆忙,手下可供驱使的妖仙被我留在宫内。今夜我去山头找当地的土地老儿,问他借几个道行高深的妖吏一用。”
桓秋考虑着说:“那就照你说的办,暂且先这样对付吧。不过将事务托付给妖官,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
云寒肯定道:“佃户申报家畜孺童失踪,诸多案例,不能再一一照顾。擒贼先擒王,斩下班氏二狼兄妹首级,方可震慑他手下的小卒。。。”
“师弟难道有什么好计策制服两妖 ?”
“我曾与其中一个交手过,她的真实功力远不及商弈。哪怕他们班家兄妹联手,也未必是你我的对手,”
云寒说,“事有些蹊跷,班奉灼手里恐怕揣着传送妖界士卒的器皿。先前我赶来与你们汇合,便是被那些妖兵拦住来路。”
邵桓秋说:“原来。。。被狼妖族得到的幽冥宝戒,威力居然这么大。”
“当务之急,必先偷到班奉灼手里的戒指,切断他们壮大部队的念想 。”云寒言辞犀利道。
一旁安静听候多时的言葵心称赞道:“云哥哥说得对 !”
邵桓秋心底嘀嘀咕咕,他连熬几夜也没想出个适宜法子,竟然被云寒一语道破。他在言葵心身边拍手,附和师妹道:“好、好,云弟此言有理。”
他说:“往后就照师弟说的办法行动,那么今天下午,就由师弟来规划大家的线路。”
说罢,邵桓秋把自己与九葵记录行动轨迹的卷宗,全部推到云寒面前。手背在脑袋后,他身子一躺,干脆倒在靠椅上眯了眼。心想,既然领导不了,当个甩手掌柜便罢。
云寒面无表情,形容安静,开始替他撰写行程安排。
茶水间的热气终于还是溢到正堂,周遭顷刻无声,炉底柴火噼啪作响。小二给客人端来清晨第一碗梅子酒。
酒水滚烫,烧灼,烧灼栈中旅人的心。
邵桓秋还在座椅上睡,九葵已经喝下酒汤,心里暖暖的。
一只信鸽乘风,悬停在窗外,扑棱带冰露的双翅,啄着窗户纸,打旋儿。
掌柜看它不怕生,估摸着该是客中人豢养的牲畜,就开窗放它进来。
星堙宫侍人养的鸽子。
信鸽停在云寒肩头,他取下它脚上的传书。
信中所述,冬璃一个月前,赶去与主公汇合,至今没有回音。小川子传书过来,问云寒有没有与小宫主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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