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北抬眼瞪着眼前神色自若的凛礼,“你认为我是在意......算了。”他拉开凛礼的衣袖,白嫩如花瓣般温和的手腕处是一排黑紫色的牙印。他撕下长袍的一角,熟练地给凛礼包扎,随即仔细欣赏了下自己的手艺。而后从储物囊中取出一粒药丸,看起来很苦。“吃了,伤口处有瘴气和妖气,这个能让你快点恢复。”
凛礼接过黑漆漆的药丸,又攥紧了些寂北的衣摆,“是不是很难吃。”可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嫌弃,她只是不喜欢吃药,却也不是不愿意咽下。
“还好,但你需要它,忍一下吧。”寂北眼中似有一潭深水,隐藏着难以言说的话语。为了炼制恢复灵气的丹药,他委实花了不少心思。
凛礼闭着眼一口吞下,浓烈苦涩的药香中混着蜂蜜的味道,算不上好吃,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吃。
被凛礼打昏的人,慢慢恢复了意识,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刚才的疯魔状,已经是油尽灯枯的预兆。他伸出枯枝杆一般的手,贪婪地望向凛礼,满嘴都是血,他哀嚎着,“救我,救我,不是我杀的你......”
“我并没有死啊,他是认错人了吗?”凛礼无措地看着地上胡言乱语的人。
寂北伸出手试探他的脉息,“没救了,替他收尸吧。这个人连魂都被吸走了大半,这妖已经开杀戒了。”
章霆连滚带爬地跑来,急忙让身后的村名把这人带走。
“你若是不说实话,云村,神仙难救。”这算是寂北对村长的警告,也是告诉他,自己并非完全不知实情,当初接下这任务就觉得其中有内情。
“不,不,”章霆颤巍巍地双膝跪地,心虚写在脸上,他幽幽说道,”是,是那个妖的鬼魂。当初云村被瘴气围困,有人在后山发现一女妖,见她在瘴气之中,吸食一人的生气。我们村原本有一张捉妖师留下的不得往生符,专门对付妖怪。为了云村,我们带上符,将那女妖击杀。可怪事就此开始,越来越多的人生气丢失,除了那妖鬼魂作祟别无可能。”他斩钉截铁,极为肯定的语气中露出凶狠。
“既然你们认定是鬼魂作祟,为何要寻捉妖师来帮忙,找个道士不是更好吗?”凛礼随口问着。
章霆沉默了半晌,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妖的事,自然要找捉妖师。”就这一句,便想把凛礼搪塞过去。
“尸体埋在何处?”此事若真如章霆所说,寂北就不会亲自前来,况且凛礼说的也没错。
“我们......一把火烧了。”村长起身致歉。
凛礼不满地瞅着他,“村长的行动可真是利索。”
烧了,就无从查起,死无对证。
寂北靠近章霆,目光冷淡,“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他不是几句话就可以随意糊弄的人,当初一进村,寂北对村长的话,就只信三分。
“接下该去哪里?”凛礼松开他的衣摆,小声问。
寂北看了眼带着褶皱的衣服,负手前行,“后山。”
云村的后山云雾缭绕,形成天然的屏障,目光所及也不过半丈。两人靠着寂北结的一盏灯前行。四下无声,此处虽仍有瘴气,却比云村的那几处小屋好的多。
“寂北,”凛礼缓缓地唤着前面的人,他今天走的倒是不急,“你既然不信那个章霆村长,为何还愿意来后山?”
这还是凛礼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不争气的心跳竟漏了一拍。
“此前天狱收到了一个妖的求救。希望能帮她的灵魂转生。”
凛礼满脸疑惑,“捉妖师,也会帮妖吗?”天狱可是出了名的捉妖门派,而寂北却说是帮妖?还是灵魂转生。她猛然反应过来,妖的灵魂转生须得洗清执念,那不就是缚灵录的能力吗?“所以你要我帮的忙就是这个。”她不是疑问而是确切的肯定。
“你说的不错。”寂北替她拨开了前方的枝桠,话中是难以捉摸的情绪,“凛礼是认为捉妖之人便不能帮妖了吗?在下捉妖,除妖,不会不分善恶。妖族若遇困境,凡天狱的捉妖师皆会帮忙。”
那一身玄衣之下却是温和的心,寂北眼中不只看得到凡人,也接纳得了妖族。凛礼此刻才意识到,他不仅仅是存在于她掌心翻过的书页之中,更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他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所以你才想要缚灵录。”
“算是一个理由吧。”
缚灵录被传是灭妖法器,完全是因为她可以吸纳执念,无论人妖,没了执念方可进入轮回,而捉妖师得了缚灵录便可提高修炼的速度,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用途。传说和实际总是存在差距。
对于凛礼来说,施展这个法术无非是多消耗些灵气,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这样我似乎没有理由回绝你了。”凛礼一向将自己的心中所想隐藏的很好,不光是因为系统的要求,和那个开局就把自己丢了的不负责任的天师,也是她觉得和一本书中的人物产生太多纠葛会很麻烦。她怕麻烦,所以就打算省了这个麻烦。可现在觉得,能与寂北结伴成为盟友也不错。
自己刚出关就遇见他真是太好了,她甚至怀疑寂北就是那个没人性的系统送她的“金手指”。
寂北听闻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凛礼,她带着温和的笑意,姣好的面容如满月,白玉做的步摇轻晃着,确如冬日初雪般清冷。真是难得见她不带伪装的表情。凛礼自从见他,总是让寂北觉得口不对心,不知为何,她明明不曾刻意疏远他,可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让他觉得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
凛礼在防备着寂北。
如今她的戒心似乎少了些,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回答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