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低低的笑声从臂弯里溢出,Dionysus吐着酒气缓缓直起身来。“哼哼。别费力了。在这船上,我,就是王。”随着他含糊的咬字,更多的白衣人于虚空逐个现身,是和昨晚一样的白色燕尾,雪色薄纱。中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冷冷看着,什么也没说,只是斜了道纶一眼,抬手压紧了礼帽。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昨晚他会觉得诡谲了,因为那些人裙摆飞扬时,嘴角却是平直的,眼尾眉梢耷拉着,分明是兴意阑珊。现在也是,带着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从四面八方向他冲来。
中也周身红光乍现,桌上那些餐具碗碟齐齐飞出。不是利刃也没有关系,只要是致死的力道,那些个白影就会消失。可消失在面前的,下一秒会从背后袭来,无穷无尽的白转瞬就将橙发少年掩埋。
约莫过了五秒,强烈的红刺破了白壳,黑色的影蹿出,左手成爪,直逼Dionysus面门。白色织物碎裂,预想中四散的血沫纽扣并没出现。
又是一个白衣人挡住了去路,中也轻啐了一口,但马上发现这个好像与其他的有些不同。即便是受了致命伤也没有立即消散,面容粗犷头戴白帽,看着是船长的模样。粗长眉毛下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紧盯着他,中也不知怎的,就觉得那是哀求。他于是收了手撤身飘在半空中,俯视着‘战场’。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桌上的白玫瑰依然娇艳欲滴,本破损的物件也都复旧如新,总之就是看不到半点打斗的痕迹。
“嘛。别打了,不如坐下一起喝酒。我也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啊。”Dionysus半仰在座椅中,头歪在肩膀上,痴痴地笑。“我前面就想说,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我愿意免费给你这次机会。”
中也无视了在旁人看来诱人的邀请,只是自顾理了下仪容。黑外套下摆碎裂成条,看来是不能要了,他一挥手脱下了外套。顺便把手套也卸了,小心折好放进兜里,转着手腕问道纶:“你们组织有正常人吗?”表情很真诚。
“嗯,应该没有吧。”道纶讪笑着守在太宰身旁,表情也很真诚。
“嗯,是嘛。”中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张扬明艳的笑。“那感谢我吧,今天就会少一个了。”
话音落下时,少年已没了踪迹。白衣人猛然聚拢在Dionysus四周形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一时间寂静无声,连该有的发动机轰鸣也没有。随后最外层的那圈突兀地消失了,一层又一层,剥丝抽茧那般,势要把那颗芯摘出来用重力碾碎。
人墙此消彼长,中也记不清送走了多少白衣,又有多少白衣从虚无中重生,但他记得这个船长模样的男子是第十一次挡在他面前,带着那双悲伤的眼。只是拳脚无情,中也再一次右手如电刺向他胸膛,在Dionysus “够了!”的大喊声中并没收力,而后随着骨裂的脆响,鲜红的血喷射而出,很快变成细流,小股小股往外滋着,落在洁白的衣上像雪里的腊梅,摄人心魄。
“咳…咳……我都说…够了……”
中也瞳孔骤缩,刷地抽回了手,带出道血虹,而后垂在身侧。指尖上的轻颤,是那种腔体内共鸣的延续。Dionysus身形晃了下向后倒去,被船长模样的人接住抱在了怀里,力道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呵……咳咳!”Dionysus似是想笑,但只能大口大口吐着血。想抬起手,也未果。最后只能垂了眉眼,努力对那白衣人弯了嘴角,留下一句无声的道别。
中也一瞬不瞬地看着,看那生命肉眼可见地流逝,直至消亡,所以他并没忽略Dionysus合眼前扫来的光,说不好是什么,有些像奸计得逞又像是祝你好运,还有一点感谢?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因为那具红白相间的躯体,在白衣人不见时砸进了已裸露出斑驳锈迹的地面,随之而来的是螺丝铁片的摩擦和剧烈的摇晃。
但太宰没有醒来。
“怎么回事!”中也冲到太宰身侧,大声质问道纶。同时,急切地探向太宰的额,也不顾那手明明还滴着血。然后还未等到回应,他就来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