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舟河幕,是在舟崇的葬礼上。
在姚星告知她时间地点后,她穿着一身黑衣赶去,站在远处遥遥地望着。
天空阴沉,乌云在上方翻滚着。
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所有人伫立,安静地听着悼词。
舟河幕笔直地站在最前端,后颈的皮肤在黑色发尾的映衬下泛着冷白。
他身边站着一位女性,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她不耐烦地双手抱臂,等待悼词的结束,偶尔回头时可以看到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橘红色的鱼尾裙在这个肃穆阴沉的一方天地扎眼极了,突兀到让人不由皱眉。
林贝路突然产生一股荒唐的想法。
这位美艳的女士,不会是舟河幕的妈妈吧……
令她惊讶的还有一件事。
温婷秀居然同她一样,站在远处默默看着。
“……虽然十分不舍,令人万分痛心,但是时候分别了。安息吧,舟崇先生。”
随着悼词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现场气氛也愈发压抑。
林贝路站在一棵树旁,心中沉重,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默念:叔叔安息吧,还有,对不起。
曾经与她争执,精神抖擞怒斥她的人,就这样变成一捧灰,所有的一切皆烟消云散。
人真的太脆弱了。
“你还真有脸来啊,姚星告诉你的?!”
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转头望去,是温婷秀。
“林贝路,河幕他不想再看见你。”温婷秀咬牙说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怎么好意思再面对他!”
林贝路向远处看去,这才发觉葬礼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结束,不少人正向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站在队尾处的是舟河幕,他的嘴唇颜色很淡,一身黑色西装让他看起来平添冷冽,让人更加不敢接近。
走在前方的姚星看到林贝路后无奈扶额。
这个笨蛋,都告诉她不要被发现了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本想说些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舟河幕,终究什么都没说。
林贝路此刻心如擂鼓,眼神一刻不停的追逐着舟河幕的身影,耳边是温婷秀刻薄的话语。
“林贝路,你看着吧,你看河幕会不会给你一个眼神,他现在恨不得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人群走过,黑色的衣服渐渐淹没她的瞳孔,她无法看清别人的样子,只是咬唇死死盯着舟河幕。
脚步交错,檀香味轻抚。
林贝路的脸逐渐失去血色,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他一定看到她了,知道她在。
但是怎么可以如陌生人般与她擦身而过。
约会时望着她笑的那个人像泡沫般,不用碰触便破碎了。
“看到了吧!”温婷秀幸灾乐祸地笑道:“林贝路,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林贝路喃喃道:“他还是怪我的。”
这个认知让她惊慌失措。
她可以对着呆板冷淡的舟河幕努力,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封自己的舟河幕,她甚至看一眼都觉得难过到难以忍受。
“哈哈哈。”温婷秀癫狂地笑着,恬静温柔的面具被撕下,露出狰狞的模样,“林贝路,你是不是还幻想着跟他一起上大学啊?”
林贝路缓缓看去,“你什么意思?”
“考上A大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白忙一场。”温婷秀说到这儿眼睛泛起红色,想维持嘲讽的笑意,偏偏嘴角控制不住的下垂,形成诡异的弧度,“他就要出国了,他妈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切,A大的录取通知书早就成了一张废纸。”
“出国?!”林贝路忽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是啊,所以你多好笑,我看到你期盼的眼神都忍不住可怜你。”温婷秀眼尾聚起泪光,手不甘地握成拳头,嘶声喊道:“他不要你了,从头到尾就没有喜欢过你!”
暗沉的乌云压的人透不过气,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对林贝路来说是足以摧毁她意志的声响。
一阵风拂过,林贝路才发觉脸上一片凉意。
她抬手将凝在下巴处的泪珠擦掉,低声说道:“他喜欢我。”
“呵。”温婷秀拧着眉毛冷笑着,“你就自欺欺人吧。”
“我不是。”
话语中的不坚定甚至要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祝你独自一人在A大的生活充实美满,哈哈哈哈。”
温婷秀大笑着,抬腿离开。
林贝路手心满是冷汗,恐慌快要将她混乱的脑袋炸开。
舟河幕要出国。
她们两个人甚至没有分手,他怎么能一声不响的就要出国。
林贝路拿出手机不厌其烦地给他拨着电话,在一片忙音中长出绝望的根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