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不到一寸处突然炸开一抹明净的淡粉,他晃了晃神,竟看到先前钻入他袖口的淡黄色小虫正抵在上方,明明连他指甲盖都不到的小小一只替他抗下了大觉的全力一击。
金色的大掌像是碰到了什么尖锐的事物一般,消解崩裂。
那小糯虫身周的淡粉散去,晕晕乎乎地晃了晃身子,跌落下来,柔软的身上各处渗出点点细小的血珠来。
无心及时伸手接住它,看着它软趴趴地倒在了掌心,全然没了之前吓唬雷无桀的活力。
大觉有些红了眼,一扬手准备继续,侧方突然赶来一人朝他袭来,察觉到那人所用的功法同他有些相似,他收了手,看向来人,“无禅?你也要袒护这邪魔?”
“师傅,”无禅行了一礼,“无心师弟不是魔。”
“还带着这棺材做什么?”司空千落不解道。
“这转轮棺,可以消除无心身上的魔气,”唐莲依旧没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有些迟疑道,“无心…终归是魔教宗主。”
“……”唐歆儿神色不太赞成,不知为何没有说话,换作平时早已开始反驳唐莲,现在只是白着一张脸暗戳戳地白了一眼唐莲。
“什么魔教啊。”身后传来懒洋洋的中年男人声音。
众人转过身,见马车顶上赫然坐着一个拿着酒壶和尚打扮的人,这样的特征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不免有些违和,“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这位师父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唐莲仰头看着他,赞道,“好高明的身法。”
“方才山上是您在主持法事吗?”司空千落问道。
“是啊,受人所托,”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叹道,“来超度一位老朋友。你们是大觉那小子找来的?”
“…是。”唐莲点点头。
“啧,”他摆摆手,鄙夷道,“整天说别人是魔,喊打喊杀的,一点长进都没有,人家也是有正经名字的宗门…虽然天外天这名字也不怎么样,荤腥味太重。”
“可天外天总归是我中原武林大敌,十二年前…”
“师兄把立场看得太重了,”唐歆儿靠在一边,难得没有插科打诨,正经道,“所谓立场,其实没有正邪之分。”
“这小女娃说得对,”王人孙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唐莲道,“十二年前的事情年轻一辈真正知道多少,中原武林的大敌?你师傅是这么说的?”
“师尊偶尔提过他几次,”唐莲回忆道,“都是在夸他。”
“阿爹也是这么说的…”司空千落面上也是不解,“他好像对魔教教主叶鼎之很是推崇,我当时还在奇怪,魔教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就知道雪月城的三位城主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虽然只见过司空城主。
一旁的唐歆儿一边思绪纷呈一边闭目养神:说起来,千落的爹爹倒是许久没见了,一个月前她去雪月城找师兄也没有见到。
上次见面还是几年前师傅离开时托付这位大师侄带她去找怜月师傅的时候,那时她才几岁,他却一口一个“小师叔”,人到中年还是不那么正经。
“要是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跟那帮家伙一样一般的气量,这雪月城也不会有今天的气象。”王人孙道。
“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管不着,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这都是我们的江湖,”他笑笑,“你们这些少年人该有自己的江湖,不要老是被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束缚。”
“当时我要是能明白这些就好了…”他又灌了口酒。
“少年人嘛,就应该凭心而动,对不对,”司空千落拍拍唐莲的肩膀,转过身朝唐歆儿眨眨眼,示意她赶紧趁机劝劝,“歆儿,是吧?”
“是啊。”唐歆儿笑眯眯地回应道,“师兄,你纠结于所谓的江湖大义正邪之分,原本打算帮大觉,可到了这里却又犹豫了,师兄好好想想,让你犹豫的究竟是什么。”
“什么?”唐莲低下头想着,迷茫道。
“那便是,你自己的心啊。”唐歆儿叹了一声。
王人孙看了她一眼。
这小女娃倒是挺有趣的,她是之前在大梵音寺他同无心他们一起来的,他当时只知道她认识瑾仙,没能猜出她的身份来…他记得她抱着受伤的无心哭得涕泗横流。
她好像对无心有意思?
奇怪的是,他那时明明看到她年纪轻轻便和无心一般到了大自在地境,只差一点便可跨越逍遥天境,现在却是一副空有武脉没有内力的空壳子。
他刚刚碰到这些人时便查探了一番,但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疾病和伤势,只是莫名有些虚弱,不,很虚弱,再撑下去也许会有生命危险,他有心救她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很奇怪。
“小女娃,”他甩手丢给她一个青瓷瓶,“之前在大梵音寺见过你和无心在一起,你我也算有缘,这丹药便赠予你了,关键时刻可保性命。”
“多谢。”唐歆儿有些迷茫地接过丹药,握在手中。
这算哪门子有缘法…?
而且其实她自己也有药…虽然是药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