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旁边就是一个卖糖人的老阿婆,叶希瑜搓了把脸扯出长辈们都喜欢的乖乖笑,“阿婆......”话还没问出口,前面忽传动静,一声巨大的声响吓得叶希瑜心脏猛跳一拍,差点打翻摊上的糖人,那声音听着像是高楼轰然倒塌,叶希瑜还没来得及思量身边已经密密麻麻挤了不少人。
叶希瑜借力扒着墙,后背靠着糖人摊才免于被人流冲走,只是姿势太过狼狈。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叶希瑜红着脸扭头向阿婆抱歉一笑,又迅速羞怯的低下头,阿婆心思没放在叶希瑜身上,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造孽,造孽呦。”
叶希瑜闻言微愣,不解道:“敢问阿婆,前方可是发生了什么?”
阿婆长叹一声,刻满沟壑的脸上愁容密布,越过层层围堵的人墙,呕哑着年老的嗓子,道:“巽风神是沧海和赤丹的神,他们推倒了神像,神仙会生气的。”
阿婆抹了把泪,“哪有人不敬父母的?沧海这是作孽呦。”
叶希瑜大惊,陆杳的态度和被遗忘的道观已经足够奇怪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敢推翻神像。
更奇怪的是,满城接连爆发出的欢呼和掌声。
“止可及也,愚不可及也。”*
午阳渐落,凌云台与日比肩,金烁玉华,胭脂日前那人的身影看不真切,唯有微凉语调和清寒声调教叶希瑜笃定,那人就是柳扶光。
青袍猎动,柳扶光轻盈一跃飞身而下,青绸广袖翩飞如神鸟落尘,身后的太阳也不及他一跃时的风采。
此刻叶希瑜想,若真能侥幸遇见仙神,那必然是柳扶光跃下凌云台的时候。
城中骤然安静,仿佛柳扶光真是什么神仙,叫人又敬又惧不敢吱声。
叶希瑜扒开人群硬生生往里挤,嘴里不断念叨着“对不住,多谢,打扰”,叶希瑜不喜和人触碰,和人身子贴着身子,叶希瑜浑身都泛着想躲的y望,尤其是不时有各种怪异味道混在一起涌入鼻腔,叶希瑜捂着鼻子强忍想呕吐的感觉。
“花信是沧海州唯一的神明,救民水火,授人知识,劈山造岛,指引沧海。”柳扶光一向冷淡,但他的冷多是本性使然,此时却是真的发怒了,“你推了神像,他日还有脸下去见你祖宗?”
偌大宽阔的白玉场地,柳扶光对面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宝蓝绸缎的中年男子,叶希瑜见他第一眼,险些被他一身的黄金翡翠照瞎。
珠宝男身后站着一群肩扛重铁的壮汉,想必就是他们击碎了神像。
叶希瑜瞥了一眼正中位置上堆在一起的石块,顿感悲凉。花信是沧海州的英雄,不知如果英雄早些看透今日下场,可还会解救众生?
对面虽然人多,终究只是群凡夫俗子,对从妖兽爪下救下神女弓的修士心怀敬畏,珠宝男搓着手赔笑,道:“柳少主啊,您看这巽风神早就不管事了,千百年的事我们没见过,您说我们大不敬,咱无话可说。”
珠宝男面色悲愤,指着碎石忿然控诉:“可此次妖兽成群袭击神女弓,花信仍未现身!”他拂袖怒骂,“我等凡人拙见,这神明大人怕是被沧海州的滔天富贵养昏头了!”
迎风城被珠宝男掀起巨风,愤怒犹如洪水冲泄,仿佛推倒神像也还不清巽风神的恶行。
碎在白石圆盘地的神像沦为受刑的罪人,受千夫所指。
叶希瑜听不过去了,挺身而出振声道:“神仙守苍生不假,可总不能让他们事事都做,就算神仙也得累死。”
巽风神是守护沧海州和赤丹的神,但这不是巽风神一个人的家。
世人可以怪神不理世人,却非要把世间苦归咎于神冷眼旁观。
叶希瑜道:“你们都是婴儿吗?什么都想指望父母,父母不理就又哭又闹,吵着要断绝关系。”
众人被叶希瑜噎住,一个个还不了口,尤其是珠宝男面色铁青,叶希瑜是对着他骂的,他在神女弓估计是颇有声望,否则也做不来敢带人当众砸神像的事。
越是有头有脸的人越在乎自己的面子,珠宝男脸上挂不住,面上青红交加精彩得很,颤手指着叶希瑜,话说不利索,只会“你、你、你……!”似乎随时都会背过气。
叶希瑜盯着他伸出的食指上那块镶金的翡翠扳指,生怕颤着颤着就掉下来砸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