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花信委屈的低头应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跟了柳扶光半个多月呢,对他的品行放心。”花信这神能处,有话真敢一股脑往外说。
其他三人俱是默然,柳扶光垂首打量自己全身,半晌默默合拢衣襟后退一步。
花信反应过来,激动道:“你们三个想点好的!”
花信愤愤维护自己清誉,坚称不该看的没有看,柳扶光没有回应一句话,眼神昭示着大写的“不信”。
“客寿说过,你一向没什么自持力。”柳扶光总算闷声说了一句。
叶希瑜低头忍笑,顾及场合和巽风神的面子没笑出来。
花信沉默了,须臾她视线飘到柳扶光脸上,商量道:“要不你还是和我说真话吧,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有多凄惨?”
他们现在处在阵法中,插科打诨着实对不起客寿,叶希瑜咳了一声:“我和师兄你也放心?”
花信有些不好意思,羞怯回道:“我顺便看了一下你们的过去。”
……可真是够顺便的。
陆杳木声:“我真的打不了她吗?”
叶希瑜这回没有回答,她心跳滞了一下,花信的目光落在陆杳身上时黯下来,却在望向她的时候笑吟吟的,叶希瑜有种被她从里看到外的处刑感。
花信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叶长老,随时都可能揭穿她。
叶希瑜咬牙,高声道:“跳下是吧?我先。”
叶希瑜说罢就要往下跳,柳扶光拦下她,摇头道:“还不知她的目的。”
陆杳也不赞同她的冲动,责怪的瞪她。
花信指着自己,狐疑询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喜欢威胁人的坏人了?”
漩涡不停且缓慢的旋转,一望无际的暗看不到头,多看一眼都会眩晕,青蓝的鸾鸟明明是在镇压,却仿佛会被漩涡吞噬。
叶希瑜心中是怕的,但更怕被花信抖出秘密,她孤身在异世,朋友,家人,同门,统统不属于她,随时都会因她占据别人的身体而取她性命。
叶希瑜苍白着脸看花信,花信虚握拳头放在唇边,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这是我的第一座供奉地,也是封印上古凶兽的地方。”
花信道:“你一直不肯告诉神女弓大妖没有被收尽是因为发现了上古凶兽的踪迹,担忧会有魔修趁势捣乱,对吗?”
柳扶光默认下来。
花信挥袖,道:“就是这里,我初登神位时沧海州凶兽横行,我射穿四方山建造神女弓,除了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百姓外,也是为了封印凶兽。”
花信姿仪挺正,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偌大的沧海州,后来又多了兵荒马乱的赤丹,“春夜月亮最圆的那一天是凶兽角逐首领的时候,百年一次,在它们汇聚的关头我撕裂一道天隙。”
叶希瑜美目睁大,惊道:“你创了一个世界,把它们连同赛地一起封印在了那里?”
花信失笑:“把赛地一起封了才能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嘛。”
三人心知肚明,叶希瑜惊讶的是花信把一片区域封在了自己创造的世界。
“别太高估我,我修为弱得很。”花信知道他们误会了,摆手解释,“是我请乾天神助我一起撕裂的天隙,封印也是我和仙属合力才能大功告成。”
花信垂眉,声音弱了下去:“有几位也因此仙力衰绝陨落。”
柳扶光闪过疑惑,问她:“既然已经封印,为何……?”
柳扶光话未尽言,花信听出他想问什么,解释道:“我射穿的山叫四方山,就是如今在神女弓东西南北方的四座山,曾经我们以四方山为阵脚设了封印,出口在此处。”
“但百姓挖空了四方山。”花信自沉眠中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确保封印无事,却惊觉封印已毁,她在神女弓游荡一圈,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四方山比她记忆里的荒凉,多出了一座陌生的凌云台。
花信勉强挽唇,道:“那时你走了霉运,赶上封印出现裂痕,几头厉害的凶兽趁机跑了出来。”
柳扶光摇头,轻声道:“倒霉的不是我。”
花信心口一闷,柳扶光声音很轻,仿佛只是无关痛痒的闲叙,杂一丝冰霜冷意,“那时你在哪?”
陆杳握紧了拳头,墨黑的眼眸覆雪凝冰,平静得似乎会迸发滚滚浓浆。
幸运的是柳扶光,倒霉的是客寿。
“那时……我……我……一千年前我不得已陷入沉眠,不知何时会醒。”花信神色颓了下来,脸上露出倦色,“只剩客寿了。”
花信蹲身,一只腿后撤,指腹微颤贴地,慢慢地,轻轻地整只手心按地,阵法似有所感,生出一片青蓝光羽亲昵地挠她手背。
“这是客寿祭出自己魂魄造的新阵。”
年年岁岁的朝守暮候,就算沧海已经无人再尊巽风神,她的仙属,她最虔诚的信徒依然在等,等一个不知何时会再见的故人。
“对不起,”花信另一只手放在心口,一朵杜鹃砸在花信的手背,翻落在阵法上,温柔与哀伤同时出现在神明脸上,“我回来了。”
无数光羽凭地而飞,托起落地的杜鹃飞往另一端,倏尔光羽散落,花瓣翩飞,勾勒成许久未见的模样。
阵法两端,神与仙一个蹲着,一个站着,花信伸手朝虚空一抓,她想笑,眼泪却先落了下来,“是你吗?”
故人穿过了生死,越过了岁月,终于在虚幻中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