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边月看着他，若有所思，"你知不知道你是万阴之体？"
卿无鱼眉头微微一跳，没有说话，苍白的脸与唇上残留的血，使他看起来很乖，仿佛所有棱角都被捋平了。
林水水一脸诧异，"不是说我是那种体质吗？"
林边月看她一眼，"你虽然打小对鬼神相关之物颇为敏感，但你不是阴体，是阳体。"说着，他看了卿无鱼一眼，"他不是传统的万阴之体，而是生阴体，或者说，所有鬼怪及人心中的阴秽，其实都是从他身上取出来的，因此，在遇到阴物之时，他会有很强烈的反应，只因所有黑暗的力量，看似是鬼物发出的，但追本溯源，其实都来自于他。"
林水水睁大了眼睛，护犊子似的，"那他也不知道啊，你不能怪他。"
林边月被她弄笑，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又没说这是坏事，只是这种体质往往只有地府之人才会拥有，他一届凡人……真是奇怪。"
林水水眨眨眼，心里想着他穿书而来这件事。毕竟她穿书是因为上一世的她已经死了，但卿无鱼，最起码在她的记忆里是活着的，那为何也能到这个世界里来？
她看了眼卿无鱼，两人默默相对，最后她还是将疑问咽了下去。
林氏师徒后来又上来了一次，二楼的黑气散了一些，地上一片狼藉，各种碎屑杂物，乍一看，就跟院里进贼了似的。
"师父，这些会不会让我们赔？"
林边月一捋胡须，"反正你夫君有钱，就让他赔呗！"
"切。"林水水皱了下鼻子，"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抓凶犯？"
"你知道是谁了么？"
林水水点点头，"但我现在还需要证据。"
三胞胎中只有招娣还没有走，她一个人坐在阁楼的木箱子上，那里曾经是她尸骨的存放地。
"盼娣和念娣呢？"
招娣回过头来，没有眼珠的大眼睛空洞无光，"她们害怕阿娘，跟着走了。"
"你不怕？"
招娣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大人的凄苦，是饱经风霜的中年女子常会出现的神色。她嘲讽似的笑笑，"死都死了，阿娘再发疯也做不了什么。"
林水水心里有些难过，她蹲下来，轻声说道："姊姊找人帮你超度怎么样？"
"去投胎转世，下辈子入个好人家。"
招娣玩弄头发的手指一停，林水水知道她答应了，但最后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你阿娘，是什么死的？"林水水有些抱歉地摸摸鼻子，"如果你感觉不舒服，也可以不说。"
但招娣似乎不怎么忌讳，她摸了摸自己的衫裙，"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
"那日雨下得好大，我睡不着，就去一楼找水喝。楼上阿娘又再哭，只要爹爹一来，她就整夜整夜地哭。但后来在我想上楼的时候，听见阿娘尖叫了一声，我跑过去，在一楼的窗户前，看到了掉下来的阿娘。"
林水水灵机一动，"她是不是倒立着，直插在了地上？"
招娣流下了两行血泪，"阿娘的嘴掉下来被树枝插到了，脸正对着一楼那个大窗户，她的眼睛没有闭上，一直是睁着的。"
"那晚你父亲在家是吗？"
招娣点点头。林水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你们姐妹是怎么死的？"
招娣看着她，两个眼洞再次流出一挂血来。
"我阿娘她没走，她一直在这里。"
忽然，天空炸裂，一声惊雷响彻天地。二楼的那两排玩偶再次唱起歌来——
"我的娘亲杀了我，我的父亲在吃我，我的弟弟坐在旁，残骸藏在阁楼上。"
在这童谣里，招娣慢慢看向了她的身后，一字一句地道。
"阿娘她没有走，她一直在这里。"
下一刻，招娣的头应声而落……
发出了"咚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