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回来了,来来,让二婶看看。”袁家二婶一见袁朱,分外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左顾右看,夸道:“大嫂,弄月真是越发水灵,越长越好看了。”
袁朱嘴角微不可闻地抽了抽,她记得上去次三婶婶家,她也这样夸袁婉。
这话袁母爱听,袁朱虽不是她亲生女儿,却胜似亲生,因而只要是夸赞自家女儿的,她都喜欢。
“哪里,弟妹实在过奖了,女儿家以贞顺贤惠为主,德行为首,容貌还是其次。”袁母笑容满面,表示了一番谦虚。
袁二婶了然一笑,她自是明白这不过是谦辞。女子的最终归宿是嫁人,孝顺公婆、服待夫君,便是出嫁妇人的主要责任,德行才干虽然重要,可美貌才是讨得夫婿欢心最基本的筹码。
“大嫂,我方才说的这门婚事,你觉如何?”袁二婶话题一转,这才是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袁朱双耳竖起,凝神会听,她这位二婶平时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爱给人拉纤保媒,袁朱心内暗暗祈祷,不要再给我说媒了。
“这……”袁母为难的看着袁朱。
袁朱心中一咯噔,看来方才的祈祷不够虔诚,没有通达神灵,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正好弄月也在,何不问问弄月的意思。”
华朝婚姻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并不盲婚哑嫁。上层社会且不论,在民间,子女在婚姻中有着极大的自主权,子女若是不愿,可以直接拒绝。若是有了意中人,禀告父母,只要双方父母同意,便可成婚。
袁二婶笑得和蔼极了,“弄月,你可还记得中秋节那日,在集市上遇到的李公子?”
袁朱摇头,中秋节那日,袁父和阿兄正好休沐放假,全家人便和二婶一家去逛集市,见过的人多了去,她哪记得什么李公子王公子的。
“你不记得人家,人家可惦记着你呢,这不,托我作媒。”二婶复又笑向袁母说道:“这对小儿女若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我也算功德一件。”
早知当日中秋节就不出门了,袁朱懊恼。
“大嫂,我都打听过了。”二婶满面喜色,“这位李公子是家中长子,全名李俨,字怀仁,年方二十,其父现为云阳郡郡守,家境殷实,他本人也争气,去年通过考核,入了羽林卫,可谓前途无量。”
郡守秩次为二千石,袁朱的父亲袁梅荇,现下在丞相府担任征事,秩次不过六百石,若已当下世情而论,说来还是她高攀了呢。
可是,袁朱不想结婚,她向阿母使着眼色。
袁二婶没有见着袁朱的小动作,仍极力向袁母推销这位李公子,“他为人忠厚孝顺,品性良善,对弄月又一见倾心,这岂不是天定姻缘,他与弄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大嫂、弄月,你们觉得如何?”二婶说得口干舌躁,拿起桌案上的米浆水一饮而尽,等着两人表态。
袁朱祈求地望向自己的母亲,袁母轻咳一声,“弄月,你去厨房给你二婶再倒些浆水过来。”
袁朱点头称喏,端着壶,到了厨房,厨娘给她灌上米浆,袁朱方走到窗下,屋内便传来二婶的声音。
“大嫂,这么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为何不同意?那位李公子家世、人品、相貌都不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
袁朱并不进屋,靠边窗边偷听。
“我也觉得这位李家大郎不错。”袁母说话的声音向来温柔,“可是弄月不喜欢,我也不便勉强,毕竟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心意相通,若是一方不愿,岂不成了怨偶。”
“这个好办。”袁二婶不是那等轻易放弃的人,“弄月不愿,大概是对李家大郎没有印象,她若见过他,定会愿意的。”
袁二婶对李俨十分有信心,觉得以他的才貌,袁朱一定会喜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好再拒绝,约好见面时间,二婶就告辞离去了。
袁朱见二婶离去,转进屋来,“娘,我不想见那个什么李公子,”
“都和二婶说好了,你就见见吧,二婶如此夸赞此人,想来不会太差,若是投缘,弄不好你会喜欢呢。”
她不会喜欢,她永远不会喜欢那些男人。
袁朱伏在袁母膝上,“娘亲,我不想成亲,我不想离开您。”
“阿母也舍不得你啊。”袁母右手顺着袁朱的发,“可是,世间哪有女子不成婚的,会被人笑话的。”
“笑话就笑话,我不怕。”
袁母叹息,袁朱自小就和旁的女孩儿不太一样,虽然聪明又乘巧,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却有些糊涂到执拗的地步,邻里间的有些女孩十二三岁时就开窍了,憧憬着未来的夫婿,那家少年郎长得俊俏,也会成为她们谈论的对像。
偏偏袁朱不仅从不关心,反而小时便说这辈子不要成婚,绝不成婚,那时大家只当她是孩子戏言,未曾在意,可不想十五岁及簪后,媒婆陆续上门说亲,均被袁朱拒绝。
想到这里,袁母就头疼,不仅是为袁朱,也是为她的大儿子袁涣之,在婚事上也同样让他不省心。
袁母现下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这一双儿女,早日觅得心上人,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