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袁父与袁涣之终于休假了,不仅休假,还发薪水了。
袁父现下在丞相府任职,担任征事,品秩六百石,俸禄一月七千钱。
华朝官吏总体俸禄较少。
百石官吏的月俸不过六百钱,只够置办一件官员,连买一只羊的钱都不够。
高级官吏与低级官吏年月俸相差极大,二千石的官吏月俸一万二千钱,万石官吏则有三万钱。
袁梅荇的奉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除去俸禄外,在节日、庆典之际,官府还会格外发放布匹、脯酒、鲜果蔬菜等。
即便如此,袁父一人的俸禄,只能满足一家四口的基本生活需求。
不过,袁母嫁装丰厚,积蓄颇多。且长安城内的那处宅子价值不扉,每年租去,有不少进项。家中的几亩水田,亦是租了出去,不必亲自耕种。
袁朱偶尔刺绣所得的钱仅作零用,比之华朝许多中低层官吏,还需妻子、婆母纺织补贴家用的,已好上太多。
袁父回来时,还给袁母和袁朱带了礼物。
袁母收到的是一支发钗,袁朱收到的是一把梳子,袁父每次发放俸禄都会给家中人带礼物。
这点让袁朱颇有感触,对比二叔三叔,及里闾中其他男子,袁父真是浪漫又有情趣。
难怪阿娘会选他作夫婿。
涣之哥哥同样体贴细致,也是极好的夫婿人选。
至于霍昭,他是除李俨外,这个时代第二个向她表示好感的男子,她有些感激,但也不免疑惑,为什么这些男人的感情可以来得这么快?
没人给她答案。
袁朱不过纠结了一会,便不去再想。
袁朱自打把霍昭的披风收在衣箱最底层后,把这段经历也放置在记忆的最深处。
她与霍昭之间发生的这段小插曲,亦如东去的流水,不复西来。
他们不会再见面,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直到那日,父兄休沐在家。袁梅荇的顶头上司丞相田不礼突然到访,他还带来了一道圣旨。
圣旨所言内容让袁朱生出一种不真实之感,连着几日都恍若梦中。
那个霍云初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总共才见过三次面,分明还是陌生人。若是婚后发现彼此脾性不合,怎么办?难道还能合离?
他又是怎么说服他那当皇帝皇后的老爸老妈的,皇族娶亲不该是政治联姻吗?居然会让太子娶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子?
袁朱想破头都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那日听你之言,为娘便觉察他对你有意,正是情浓心切之时,求来成婚圣旨,有何不可理解的。”
怕只怕年轻人的冲动热爱,来得来快也去快。
“早知如此,就该让你与涣之早早成婚。”袁母“啪”的一声,把水杯搁在桌上,“他们实在……”
袁母忍了又忍还是低低了吐出“霸道”二字。
“夫人,慎言。”
“我的儿媳妇都被人抢了,我还慎什么言?”
袁父看看左右,“现在家中不同往日,人多囗杂,少心为上。再者,说这些也已无用了。”
自从袁家接到圣旨后,袁家变得热闹起来。
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亲戚朋友,突然间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拜访、贺喜,络绎不绝,若不是宫中派来士卫来守护,恐怕袁家的门槛早就被踩破了。
即便如此,来访之人依旧如过江之鲤。
“我何尝不知,只是……”袁母又拿起水杯,叹了一口气,“古时便有郑国太子婉拒齐国公主,言齐大非偶,国与国之间尚且如此,何况我等寻常人家。这桩婚事本就不匹配,平常夫妇,有义则合,无义则离,也是常事,过不下去,合离便是。可是一旦入了皇家,弄月又没有强大的娘家为后援,若一日失爱于太子,又将如何自处?”
袁母并没有被这桩荣耀万千的婚事冲昏头脑,在她心中,儿女平安、幸福始终才是最重要的。
宫禁森森,女子不仅有失宠的危险,还要面对其她妃妾的争风吃醋,一朝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弄月何曾接触过这些呀。
“阿娘,莫要总往坏处想。”袁朱不忍见袁母如此忧心,便道:“我觉得太子不像那种喜新厌旧的轻浮之徒。他即是要娶我为妻,对我应是看重的。”
袁母明白袁朱之意,以他的身份地位,他大可直接纳她为侧妃、妾室,他们也无法拒绝。
他即礼聘袁朱为太子妃,有太子妃正妻这一名分,在妃妾成群的后宫便是一个最大的保障。
“夫人,弄月所言极是,太子身为国之储君,想必心性不会太差。”袁父也在一旁劝解。
袁母脸上郁郁之色仍未散,她一向忧患意识强烈,事件发生后,总是易往坏处去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