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妃雯说:“爸,你胡说啥呢。”
叶爸爸说:“爸爸怎么胡说了,你不是也常常说蜻蜓是女孩子里罕见的优秀漂亮嘛。”
叶妃雯皱着眉说:“我是说你说什么结婚啊!”
叶爸爸有意对陈蜻蜓说些宋拾染的好话,道:“女大当嫁,男大当婚,人之常情。雯雯,宋先生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爸爸比你们清楚,蜻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跟宋先生两个人没有矛盾,其他人是分不开你们的。”
陈蜻蜓顿了顿,说:“您应该是误会了。”
叶爸爸愣了一下,“误会?噢——”他误以为陈蜻蜓的意思是她和宋拾染还没正式在一起,于是笑着说:“迟早的事,我能看得出来宋先生很重视喜欢你,能被宋拾染追求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叶妃雯对爸爸的话很是吃惊,扭头慌张的看向陈蜻蜓,很怕陈蜻蜓生气难堪。
她惊讶宋拾染真的喜欢陈蜻蜓,又觉得他爸爸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好像宋拾染追求应该需要陈蜻蜓感恩戴德似的。
叶妃雯不知道怎么告诉他爸爸,被男的喜欢爱慕追求才不是女人梦寐以求的事,至少对于理想坚定的陈蜻蜓而言就不是。
他这样是在贬低女孩子,贬低陈蜻蜓。
陈蜻蜓比她平静一点,虽然脸色有些僵硬,不过仍旧礼貌的说谢谢他们一家为自己饯行。
用过晚餐以后,司机送他们回学校。
窗外漆黑夜幕,繁星低垂,陈蜻蜓和叶妃雯没有交流,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等抵达学校,下了车,只有她们两个人慢慢往寝室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叶妃雯才小声的说:“你生气了吗,我爸爸就是那种固执己见思想陈旧的大男子主义,你不要和她计较。”
陈蜻蜓说:“没有。”
叶妃雯望了望她的侧脸,说:“蜻蜓,你在想什么?”
陈蜻蜓说:“前两天我爸告诉我,等公司运转正常以后就能把钱还给宋拾染了,应该很快了,等还了钱,我不会和宋拾染再联系了,所以你爸爸说的话我不会介意的。”
叶妃雯说:“那就太好了。”
陈蜻蜓说:“所以你回去不要和叔叔生气。”
叶妃雯哼了一声,“他以为谁都稀罕宋拾染呢。”
陈蜻蜓笑了笑。
说完那句话,叶妃雯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顿,说:“咳咳,可是,我说句实话啊,宋拾染似乎真的挺招人稀罕的,谦逊优雅,耐心亲切,修养与风度俱佳,你——如果他是想追求你,你真的不考虑吗?”
陈蜻蜓似笑非笑,说:“你上次还猜他想当我爸爸。”
叶妃雯:“......”
陈蜻蜓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哪种类型”叶妃雯想到她在医院里说的话,说:“不会真的是李晓斌哪种吧?”
陈蜻蜓望了望天上颤动的星辰,春天的晚风对路旁的杨柳喃喃低语,陈蜻蜓说:“可能吧。”
这天晚上,宋拾染对她说晚安,陈蜻蜓没有再回。
两天后,陈蜻蜓和师兄师姐们踏上了前往祖国最南边的城市琼海市的路程。
陈蜻蜓一直没有回复宋拾染,宋拾染感到莫名其妙,站在金融大厦的全透明落地窗前凝望着脚下的车流,眼神渐深。
不再继续等候了,宋拾染让蔡斯文去查了陈蜻蜓近三天的活动轨迹。
宋拾染从蔡斯文给的资料文件中看到了叶妃雯父亲的名字,甫一思索便明白了些什么,他继续往下看,竟然发现陈蜻蜓昨天已经飞到了南方的海琼市。
“......”
陈蜻蜓知道了他喜欢她,所以不愿再搭理他,直接逃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宋拾染犹遭重击,天雷滚滚劈的他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蔡斯文望着大老板越来越冷的脸色,不由得低了低头,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小。
祖国最南的城市。
天空蓝的像一块上好的蓝色玛瑙,胖胖的白云似棉花糖挂在天上。
南丰基地,大片大片绿油油的试验田一望无际,微风暖暖的浮动,热气随着泥土和植被的清香蒸腾出来,除了虫鸣声外见不到一个人。
雪白的水泥马路上,有人戴着大大的草帽,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叮叮当当的过去,他朝长势喜人的苗田里吆喝,说:“镇上给咱们送西瓜了,一个团队发十个,大家放下手里的活儿快去领。”
喊完,绿油油的田地里冒出一颗又一颗圆圆的脑袋。
一个人慢腾腾的说:“西瓜而已,哪有我的苗重要,走开走开,忙着嘞噻。”
陈蜻蜓和余笑直了直腰,望着不远处的说话声,余笑说:“这位是四川的木薯专家周德康教授。”
又有一个人拿下头顶的帽子当扇子,晃着说:“哎哟,西瓜不稀奇,那头李霞大姐的瓜就快熟了,想吃随手摘嘛,给我们发点冰糕饮料,娃娃们都喜欢。”
余笑整了整裹在头和脖子的毛巾,用毛巾边角蹭了蹭额头不住流的汗水,说:“豆类专家王喜文,喜欢和年轻人说话聊天,爱吃雪糕。”
陈蜻蜓朝远处看了一眼,认真记住了,在这里,随便遇到的农民模样打扮的伯伯和婶婶都有可能是为农业奋斗了几十年的老前辈,他们辛苦钻研,背井离乡,年年到南丰基地科研育种,然后再把高产的种子带回全国各地,为农民增产增收。
陈蜻蜓对他们肃然起敬,不由得越发认真谨慎。
“你俩回去吃西瓜吧。”郭精益突然从身后的玉米苗里走了出来。
自从来到南丰基地以后,郭精益就一头扎进玉米地里,取样,观察麦穗,分析土壤成分,防治虫害,常常一进田里就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郭精益裤脚布满泥,满头大汗,手里握着几只还没成熟的麦穗,仰头望了望天空,说:“还能接受吗?”
陈蜻蜓点点头,太阳将郭精益的脸晒的黑红,她总觉得教授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了。
郭精益不咸不淡的说:“能接受就好,你们回去领瓜吧。”
“您呢?”陈蜻蜓问。
郭精益又蹲了下去,身形藏在笔直站立的玉米间,声音传出来,说:“不用管我,西瓜冰镇上就行。”
“好嘞。”余笑哎了一声,和陈蜻蜓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来试验田。
基地分给他们学校的宿舍在三楼,陈蜻蜓和余笑跑了三四趟,终于把分给她们的西瓜给抱回屋里去了。
一个房间住两个人,除了两张床外还有办公桌和储物柜,储物柜是用来放文件和种子的,她们的衣服都各自放在行李箱里,穿的时候才拽出来。
余笑瘫在床上,说:“小蜻蜓啊小蜻蜓,你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来这里,累死人了。”
陈蜻蜓冲了个澡,随意把头发盘起来,笑了笑没说话,从抽屉里取了个水果刀把西瓜切了,拿过来送到余笑床边,说:“师姐,吃点西瓜再睡,解暑。”
余笑说:“我累得不想动,给我搭把手。”
陈蜻蜓两只手都拿了西瓜,只好借给她一条胳膊,将人给拽了起来。
清甜多汁的西瓜让整个人都舒服了,陈蜻蜓盘腿坐在床边,膝盖上放着纸巾防止汁水流到床上,一手拿瓜,另一只手解锁了手机。
她刚解屏,手机就震动起来,一个微信语音邀请打了过来,陈蜻蜓看见名字,立刻按了红色的挂断键。
宋拾染没再打来,而是发了文字,不再是之前问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忙之类的寒暄,而是说:“陈蜻蜓,你要毁约吗?”
自打从叶妃雯的爸爸那里得知宋拾染的真实目的以后,这是几天以来陈蜻蜓第一次给宋拾染回复消息。
“宋先生,我会尽快还你的钱。”
宋拾染说:“没有还钱之前,你都要如实回答我的每个问题,大学没有教给你要有契约精神吗?”
陈蜻蜓有点难堪,她知道自己这是恩将仇报,不讲信用,提前毁约,但是一想到宋拾染是抱着追求的目的来接近她的时候,陈蜻蜓就有点不舒服和别扭。
有时候陈蜻蜓会闷闷地想宋拾染还不如想给她当爸爸呢。
陈蜻蜓一直没有回复,宋拾染便又发了消息,说:“你出来,我们见个面。”
陈蜻蜓这回有话能说了,她甚至有点高兴,给宋拾染回消息说:“不好意思,我近期不在学校。”
宋拾染说:“我知道,我在海琼市,南丰基地的大门口。”
又发过来一张照片,拍的果然是南丰基地入口前伫立的大大铁架牌子。
陈蜻蜓:“......”
陈蜻蜓愣住,手里的西瓜‘啪叽’掉到腿上,然后滚到了床单上。
床单很快被西瓜汁染红一小片。
陈蜻蜓祸不单行,郁闷的叹了口气。
婆婆说得对,果然不能在床上吃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床单的时候,门外还有个更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