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珂拉着苏宁从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问询前来，虽说是三三两两地站着，但隐约能看出，大家站成了一个圆形，经典地看热闹的架势。
苏宁定在拐角处没往前走，只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和保安和前台纠缠不清的女人。
“宁姐？”
周珂拽了她一下，没拽动，转头有些好奇地看向她。
苏宁僵着一张脸，腿微微有些发麻。
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上前，她怕马发德会再次出现，怕马发德的老婆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经过昨天晚上那一遭之后，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
“你们公司要不要脸啊！我们家老马兢兢业业在公司干了十几年啊！十几年啊！你们现在，不仅给他找了个罪名把他开了，现在还搞人格诬陷那一套！”
女人脸涨得通红：“我们家老马做出点什么，不还是被你们给逼得！”
听了对方的话，苏宁反应过来，马太太大抵是认为，自家老公连带着被辞退和这次的事，都是公司为了搞臭她老公做的手段。
对一切不太清楚的前台小姐姐无端承受了马太太不由分说的指责，但她依旧维持着该有的体面：“马太太，您说的这些事情我们回去核实，请您不要激动，也不要打扰我们正常办公好吗？”
“放屁！”
前台员工的话刚说完，就被马太太用高出十倍的声音吼了回去：“我老公到现在都没回家，我告诉你，你说话不管用，就找说话管用的来！”
的确，马发德应该是在派出所，没有这么快出来的道理。
这估计也是马太太冲动地跑到公司来的原因。
苏宁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深深地吸了口气。
“还说我老公试图伤害你们公司的员工，你看看你们公司这些女孩子，穿这么短的裙子，随便路上走个谁都能看光，”
马太太显然是骂上头了，眼神往边上一扫就开始无差别攻击：“凭什么怪我老公！”
她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不免骚动起来，两个站在她边上的保安也往前试图控制住她。
但这马太太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见保安往前靠，就捂着自己的心脏说自己有心脏病，弄得保安也不好对她动手，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能在这闹这么久的原因。
“马太太，公司已经核实过了，马发德先生从公司离职已经接近一个月，我们中间没有产生过任何联系，同时，我们对马发德先生的辞退合理合法，您要是有疑问可以随时进行法律咨询。”
人群中匆忙赶过来一个在办公室上班的男生，试图用冷静的语气安抚马太太的情绪：“至于您说的伤害员工的问题，公司没有接到任何举报，建议您直接到派出所去询问。”
到底是行政办公室出来的人，两句话说的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再加上可能是语序中带了法律的字眼，着实把马太太吓了一跳，周围的保安也趁这个机会一下子上前，架住她的胳膊往外走去。
没了热闹看，人群自然很快就四散开来。
周珂也转头：“宁姐走吧，咱们也上去。”
然而苏宁楞在原地，全然听不进去周珂的声音。
刚刚看着马太太，她突然觉得很紧张，很恐惧——马发德能骚扰自己一次就能骚扰自己第二次、第三次，甚至马太太来公司大闹的场面也有可能频繁发生。
那，那时候的自己，还能装作和自己无关，安全地站在人群外围吗？
苏宁打了个寒蝉，昨晚上被马发德踢到的大腿开始隐隐作痛，她耳边似乎又听到那令人胆寒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她屏住呼吸，恐慌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一旁的周珂显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伸出手碰了碰苏宁的衣袖：“宁姐...宁姐...你”
“宁姐！周珂！你们在这干嘛呢！”
苏宁的呼吸一顿，猛地掀开眼皮。
人群散开的大厅里，裴安佑两手各提了一个袋子，正迈着大步朝二人走来，满脸笑意地看着苏宁：“我听说有热闹？来看热闹的啊？”
看着裴安佑，苏宁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安稳地落回了自己的胸痛，她默默地顺了口气，没说话。
见苏宁恢复过来，周珂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点点头：“对，有热闹，马发德的老婆找到公司来了。”
在听到马发德三个字的时候，裴安佑的眉头挑了一下，随即道：“我路过一家面包店，正好在打折，买了点面包，你能帮我拿上去吗？”
这话的对象，是周珂。
周珂虽然不解，但还是默默地将面包袋子接过来，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你不上去？”
裴安佑一笑：“我买杯咖啡。”
“啊~那...”周珂转头看了眼苏宁，又转回来看了看裴安佑，片刻：“...那，我就先上去了。”
“嗯。”
裴安佑笑着，点点头。
等看着周珂进了电梯，裴安佑才转身和苏宁肩并肩站着，一同看向面前人来人往的大厅。
苏宁吸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裴安佑就抢在她前面：
“别怕。”
苏宁短促地嗯了一声，抬起头。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相信我，”裴安佑侧过头，敛眉看着苏宁：“相信我，你担心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让它发生的，所以，别怕。”
裴安佑什么都没说，同样的，苏宁也什么都没说，但当听到那句“别怕”的时候，她的心却安定地回落到胸腔里，开始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裴安佑的别怕，是自己真的会想相信的那种别怕。
苏宁缓了口气，勾起唇角：“好。”
我相信你，我不怕。
二人又站了一会儿，转身上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