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远打量着他手里的一瓶牛奶:“刚到,正想给你打电话。”
江池洲不动声色地开门,随手把牛奶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年底不忙吗?”
按照常理,他这位日理万机的亲爹应该没空在这个时候亲自出现在锦城。
“你都几年没回家了?你不回去,只好我来看你。”江在远看着这个早已高过自己个头的儿子,又瞟了眼那瓶牛奶,没忍住,“你以前从来不喜欢喝牛奶的。”
也不是从来没喝过,只是打从十岁后就没喝过了。
江池洲一点也不打算接他的问题:“过年队里忙。”
“那过了春节呢?平常也没见你回去。”江在远毫不留情地拆穿,“你这是打算气我一辈子,不回去了?”
江池洲沉默了良久:“我知道,您没错。”
作为父亲,江在远想让儿子调回到有亲人可以照顾的锦城,并没有什么错。可偏偏那纸调令是在那场事故发生后的一个星期,下发到临洋中队的。
那时候江池洲没法接受,但没办法。
真的没办法,你发脾气甩狠话都没有用。
一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江池洲来到锦城大队后,一年年提到了现在的这个职务。有他自己水里来火里去取得的功劳,也无法避免“江在远儿子”的光环。
但他自始至终都过不去这个坎。
江池洲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当年妈妈去世,您不告诉我,就因为我当时要参加全军演练,您觉得没有什么事比演练更重要。临洋那边前脚出事,我后脚收到调令,连最后的追悼会都没法参加。您做这些事的时候,只想着为我好,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想过我不需要这些吗?”
“全军演练这次参加不了,还有下一年,可我就一个妈,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我到现在都后悔。”
“队长他们我没亲自送,我一辈子都过不去。”
江池洲说完,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您来了就在家里随便住,我明天要回队里,就不陪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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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出来,家里已经没人了。江池洲对此并不感到意外,随手热了牛奶,倒进玻璃杯里。
温热的牛奶带着并不明显的甜,醇厚的一层,好像在口腔里化开。
但还是比不上刚才的亲吻。
来自于她的唇,丝丝缕缕的甜。
颜夕接到江池洲电话时,正在仰躺在床上玩手机,铃声把她吓一激灵,手机咣当砸到了脸上。
被砸疼的人非常不乐意:“你干嘛突然打电话给我。”
江池洲听着声音不大对劲:“怎么了?”
“铃声突然响了吓我一跳,手机砸脸上了。”
好疼啊,她想和男朋友嘤嘤嘤。
他没忍住,话里带着笑意:“赶紧看看,手机砸坏没?”
“手机……”颜夕下意识地接话,回过味来觉得不对,“江池洲!”
“砸坏了?”江池洲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没事,砸坏了买个新的。”
颜夕揉着脑门,不高兴地嘟囔:“我砸坏了你也换个新的?”
“那不能够。”他看着外面朗朗月色,“将就用吧。”
…………
颜夕沉默三秒钟,哼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这是生气了?
微信消息紧随其后:
【我决定今天晚上不理你了。】
【那就明天早上理,早点睡。】
江池洲把玻璃杯里最后一口牛奶喝了,拉上了客厅的窗帘。
睡前能听听她声音,好像,还挺不错的。
不用上班,颜夕赖到中午才起床,拖拖拉拉地收拾东西。关芯今天学校监考,要晚上才能回来,她叫了份外卖,趁等餐的工夫盘腿坐在沙发上,随便挑了个综艺看,一边“骚.扰”江池洲。
【才刚起床,今天太阳好舒服。】
【我忘记停牛奶了,你平时回来了记得帮我开牛奶箱,喝完的空瓶子要放到箱子里。】
【我都不知道要收拾什么了,要么我就带个手机回去吧。】
【你今天值班吗?】
……
江池洲从早上到队里之后就没有停下,带队训练,出任务,检查辖区的消防设施。直到吃午饭的时间才看到她发来的一长串消息。
然后回了一个字:【嗯。】
【嗯?是什么意思?】
颜夕感觉莫名其妙,什么嗯,嗯什么?
【你不是问我晚上是不是值班?】
敢情她发了一大堆,这人只回了最后一句。
颜夕发了好几个无聊加无语的表情包,看着被自己开到两倍速还提不起兴趣的综艺节目,最后又发了条消息。
【那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明天她就要回家过寒假,要好一阵子见不到呢。
江池洲这次回复得很快,简洁利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