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莹白丝子,交错缠绕却并不杂乱,各司其职地,寻索着整个森林,勾来一只只给养。
在缩回母体的同时,丝子也慢慢纠合在一起,莹白的光线慢慢凝合成血色的肉触,类似于人类千万条神经纤维组成的神经,却更要强悍,惊悚一些。
越靠近森林中心的石壁,便有越来越多的靡丝变成摇晃凶恶的肉色触手。
触手表面,还有凹凸不平的细小尖刺。
它们在这样迷惑视线感知的粉雾中,如鱼得水,肆无忌惮地扩大自己的领地,而后吸取生物的精元,直到彻底将他们化作灰飞湮灭。
呲——噗,
于一笙颤着睫羽,她不知为何还能保有对外界的感知,并非完全耳目闭塞,昏迷不醒。
那像是潜藏酝酿了很久的一记扎刺,
蚊虫叮咬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伸出吸管,急切地汲取着某个庞然大物身体里的养分。
咕噜——咕——噜
小心翼翼却贪婪兴奋得摇晃挥舞着触手,而后,出岔子了。
“啪啦,”
是树枝被折断的一声脆响。
“吼——”
从迷惑中惊醒的野兽,仰天一吼,阴森的重瞳死死地盯着刺入腹部的小偷,愤怒至极地扯出那些猩红的靡触,然后扭在一起,生生咬断。
“——嘤咦。”
于一笙脑海中传来一阵怪异如婴啼的惨叫声,
几乎是同一瞬间,
她被靡触丢了下去,摔在松软却腐臭的泥土上。
咳咳,
于一笙急促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蛋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粉雾海内,甜腻的香气混着地面上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令她一阵反胃与恶心。
呼吸道也因为特殊的粉色颗粒,感到干痒疼痛。
但是浓雾褪了颜色,随着野兽的咆哮,剧烈的大风刮走那些稠黏的粉色气体。
森林展现出它原本的幽绿颜色。
于一笙挡住脸,眼睛被迷得扑闪许久,才慢慢睁开眼看清楚,造成这一切的源头,究竟是两个多么恐怖骇人的怪物。
苍旧灰黑的巍峨石壁上,有一道道呈蛛网形状的裂缝,犹如深渊。
庞大的,血红的,
形如盛开的花朵状的变异植物自孔隙处生长出来,
中央生了一朵耀眼夺目的花苞,色泽犹如粉晶体。
自里向外,颜色渐变加深为肉红色。四周由一片片巨型花瓣组成,层层叠叠,却在尾部生长出骇人的肉触,张牙舞爪地守护在肉糜花身边。
看起来,和海洋中绽放的海葵花极为神似。
花枝招展,色眼鲜艳。
不经意一瞥,便能看见触手顶端尖锐的小刺,令人浑身发寒。
而更让人惊悚的是,
一条宛如祭神的道路,自于一笙面前延伸至肉糜花下。
腐臭,猩湿。
黢黑的泥土是死去的动物和人类皮肤骨骼铺垫而成的。
肉糜花下方的一寸裂隙上,能看见焦黑的人躯,正伸出手以一种向外逃跑的状态凝固在那里,还有一头野猪,头部和身体呈180度的扭曲姿态,而弯折的颈脖处,插着一条还在蠕动的靡触。
他们不知为何都是焦黑的颜色,仿佛雕塑一般,保留了死前的恐惧,成为猎杀者贮存的食粮。
人类在地窖储藏粮食,是为了应对可能迎来的饥饿危机。
肉糜花仿佛也是这样,黑色的爬行悚怪因为愤怒,不断地挥动巨爪拍向粉晶花苞,被急怒的靡触抵挡下来,却因此损失了许多触手。很快就要被敌人占城掠地,攻击到最薄弱的核心。
为此,花萼下的靡触一圈圈蠕动着,将储存在死尸上的能量汲走。
于一笙眼睁睁看着,那些焦黑的东西,瞬间化作尘灰湮灭,一如那些变异鸟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吼!!!”
得到力量的肉糜花,又生长出许多触手,齐齐攻向那个黑色的野兽。
呲地一下,
趁它手忙脚乱时,刺入野兽的后颈处,
咕噜咕噜
于一笙又听到那种急切渴饮的声音。
爬行野兽发出不甘的怒吼,它被一圈圈靡触缠住双爪,被迫直起身宛如人类般站立,腹部的黑鳞盔甲一翕一动,里面包裹着方才还未愈合的伤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