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碗中饭菜,崔寅问:“看着就饱了?”
“怎么会?”唐芷赶紧扒了两口,顿觉腊肉香溢满口腔,白菜梗爽口淋漓,米饭软中带糯,格外好吃。再抬头,见崔寅翘起嘴角,正盯着她吃,方才那般问显然是在打趣她,让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偏偏他还来问:“好吃吗?”
唐芷软声应道:“嗯。”她腮帮鼓起,脸颊发红。
崔寅没再搭话,和她面对面而坐,安安静静地举箸慢吃,时不时看她几眼,不知为何,这情形似乎比说闲话时还要尴尬。唐芷自觉发烫的脸始终没有降温。
正吃着,院中响起又急又响的拍门声,两人连忙站起身。
梁大柱跑来崔寅门口,一脸慌乱:“崔寅,陈锋说敲门的人很可能是品花楼的人,这会儿师父出门了,我们怎么办?”他往里朝唐芷看了看。
崔寅不紧不慢道:“随他们怎么敲,我们不开门,不回应。”
“可那门板被他们砸得直晃,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硬闯进来。”
唐芷歉然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屋里这厢,话还没说完,院中噼里啪啦连声响,须臾之间便打起来了。
三人冲至院中时,半边院门已被拆了下来,刀疤脸带着六个打手堵在门口,而陈锋被擒住手臂按倒在地。
刀疤脸手持长刀,拿刀背抵着他的脸,“还以为教出来的弟子多厉害,实际上连三脚猫都不如!”
何曾见过这种情形,唐芷冲上前,颤声道:“我跟你们走,放开他!”
刀疤脸啐了一口:“死丫头,害我们好找!”他朝唐芷伸出手,狰狞笑道:“来,刀叔牵你回去。”
唐芷抖着手去牵,却被重重拉着连退几步,回过神时,她已在崔寅身后。
崔寅站到了她原本的位置上,道:“我们还没同意,她不能走。”
“小崽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刀疤脸嗤笑着,抬脚狠狠一踹,踹到了崔寅身上。
唐芷见崔寅的背影震动了一下,又听到骨头喀嚓作响,险些尖叫出声,却见刀疤脸丢了手中长刀,抱住腿嚎叫起来。
崔寅在前方悠然道:“这是我爹教我的擒拿手,专门帮人脱臼,我还是第一次用,力度可能控制得不太好。”
刀疤脸身后的几个打手凑前看,纷纷建言。
“刀哥,你这不是脱臼,是骨折了!”
“骨折耽搁不得,回春堂好像离这儿不远……”
“要不,我们先撤吧?”
刀疤脸惨叫完,点了身侧的两人:“他们俩跟我去回春堂,其他人都给我对付这小子,至少卸一条胳膊!”他由人搀扶着出门,跳过门槛后,恶狠狠回头道:“死丫头,聪明点就早些回去,等老板娘着人三请四请,你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想起万九娘,唐芷面色惨白。这个让她叫刀叔的打手头子,和万九娘的关系非同一般,眼下受了这样的伤,万九娘只怕要跟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不是要来卸我的胳膊吗?”崔寅站在前面挑衅道。
那些打手有备而来,不是持刀便是持棍,且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见血怎么办?唐芷扯动崔寅的衣角:“崔寅,你……”
没等她说完,那些打手已喊出声,持着刀棍冲了过来。
崔寅左躲右闪,竟然全都安然避开,甚至连带着唐芷躲了几下:“别怕,和大柱一起躲起来!”趁着空隙,他将唐芷推开,又挑衅打手们追着他去另一个方向。
梁大柱正在不远的一棵棠梨树上爬,闻言回头看,见唐芷和崔寅被持刀待棒的高大打手追着,不忍道:“你过来吧。”
他爬到一根粗枝上,遥遥向唐芷伸出了手。
见崔寅似是游刃有余,唐芷暗暗心惊,嘱咐一声小心,低下腰便朝大柱跑去。她原本会爬树,此刻借梁大柱的力,很快躲到了高处。
高处看得更清。
陈锋不再被按在地上,正一脸倔强,和一个赤手空拳的打手斗得有来有回。
崔寅引着剩下的三个打手满院子跑,他身轻如燕,与先前被裹在被子里背着的样子判若两人。
院中无人叫痛,动静活像一出闹剧。
不知在院子里转了多久,崔寅叹道:“唉,我真是累了。”
打手追在后面,喘着粗气道:“那你别跑啊!”
“也行。”崔寅劈手夺了一根长棍,冲打手们挥舞着,“我对棍术不太熟,说不好会再让谁骨折。”
三个打手一哄而退,面面相觑。
见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崔寅道:“难道一定要断胳膊断腿才能回去交差吗?你们老板娘每个月给多少工钱?”
伴随着一声□□,有人倒在了地上,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陈锋正以奇怪的姿势,将与他对打的人按倒在地。
追着崔寅的三个打手神色惊疑,急匆匆过去扶起他,四人一溜烟便跑了。
陈锋举起双手,看着手心,不胜激动:“师父教的东西真的有用!我能打赢别人了!”若不是他鼻青脸肿,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