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锻炼身体有成效吧。”
“哼,毛都没长齐,就那么想表现?”
崔寅没再应。
崔思敬掀开被子,正要捉人,见崔寅在电光石火间往旁一躲,不由得气极反笑:“才知道你还挺能撑。”往日总装柔弱,一点事就称累,这会儿发过病,身子虚乏,勉强走了一路,竟然还能如此敏捷闪避。
崔寅的声音冷如冰:“到底想干什么?没让你背,不是给你省事了吗?”他的态度全然不似平日,几乎是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崔思敬却也不意外,“我是你爹,不会害你。”见崔寅不理,他改了策略,道:“身子撑得太过,会越耗越虚。唐芷日夜习武,会越来越强健,你若不想将来和她差距太大,就该听我的。”
崔寅微微抬头,没吭声,等着下文。
“我可以用内力替你缓缓,让你明天不至于需要睡一天。”
眼见崔寅坐到床沿,背过身,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崔思敬心绪复杂。
这小子从天罗会救出来的时候是有问题的,但平日表现和从前差不多,他和崔寅娘便也还是照从前一样对待。本想着让他回到常人的生活中,会慢慢不再发病,可眼下他如此中意唐芷,也不知是好是坏。若是能一直这样收敛着,或许真能好起来。
第二日,官府有人上门,指出昨夜查问的人里少了唐芷,让唐芷去太守府衙回话。
上门的是昨夜守在江边的领头捕快,未及而立之年,留着髭须,名叫徐义。
徐义身在衙门,门路比旁人多,早就知道唐芷原是品花楼买下的人,撞了大运进了武馆,又蒙林府二爷青眼,做主将她许给了馆主儿子。他心眼还算正,对于出身并无偏见,只道唐芷是个好运之人。
他客气道:“太守大人一宿没睡,召你去只是想多了解些情况。到了那里如实照说便好,不必害怕。”
唐芷倒是不怕被问昨夜的事,不过想起从王大娘口中听到的品花楼与太守的传闻,心里有些打鼓。
崔寅这日起得早,院门一开,便也过来观望,得知唐芷要去府衙,自请道:“我和她一起去吧,我也有点线索。”
线索当然是越多越好,徐义乐得带他们同去。
按理,两个半大孩子都去的话,馆主作为长辈也该同去才是,徐义想了想,对站在门口的崔思敬道:“崔馆主,林家二爷此刻也在太守府衙等着,你看要不要一起去一趟?”
崔思敬道:“我能说的,昨夜都向太守大人说过了,就让他们俩去吧。”
他看了看崔寅和唐芷,见崔寅不时将目光投向唐芷,而唐芷垂着眼帘,似是满怀心事,忽然觉得自己上了年纪。
太守府府衙里,正堂上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带着乌纱帽,穿着绿锦圆领官服,威严却不多,甚至称得上面貌和蔼。
唐芷抬头看时,心中诧异,哪里知道衙门中人也都在以新鲜的眼光看太守。
林家二爷坐在堂后,能将堂前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如此情形,太守岂敢卖弄官威,自是好言相问,听唐芷将昨夜已有几人反复述说过的事再说一遍,装作仍有诸多兴趣,代身处后堂的人细细问着,不过,听唐芷说到在那小户人家门前见到青年男子溜出时,却是真的来了精神。
“那青年男子的模样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
“那就可以画影抓人。”
太守叫来主簿,安排唐芷去向府中画师说明青年男子的模样。等唐芷说了好半天,画师画出一张面貌清俊但实际差得很远的画像,却已是无法再精进的最终成果。
人微言轻做不得主,唐芷闷闷地回到前堂时,崔寅正在回话。
“……也许,说疯并不合适,我曾在书里看到说,有的毒可以致幻,人如果在幻觉中见到极其可怕的事,也会有状若疯癫的异常举动。”
太守问:“你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
崔寅道:“几乎涉及毒草药的书里都会提及。”
太守咳嗽一声,“那其实也无需你来说。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本来就只是借口同来,崔寅见唐芷出来,心头一松,道:“回大人,就这些,没别的了。”
太守清了清嗓子,没听见堂后的人给出什么暗示,做了主张,让唐芷和崔寅二人先回家去,之后有事再传。
待他理了理衣冠,去到堂后时,林霄正拿着画影图在看。
纪陵城连年有人意外死亡,最后都以悬案告终。百姓中传闻有恶鬼出没,闹得人心惶惶。身为太守,上奏报章时可以遮掩一二,当原任中书令回乡丁忧,这些悬案便无法再以鬼神之说来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