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喉咙仍有些不适,谢云闲忍不住,当着崔灵景的面咳了两声。
崔灵景果然有所察觉,盯着她问:“怎么了?”
谢云闲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低声问:“你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早上出门,一日未归,路姨娘担心出了什么事,让我去寻,故追寻至此。”
谢云闲惊魂未定,但强装着彬彬有礼,唇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意,道:“今日……多谢了。”
崔灵景眸底闪过一丝不悦,他压着情绪,问:“是何人害你们?”
谢云闲垂头耷脑:“不知。”
“那人呢?”崔灵景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存在,但地面一片狼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昭示着有人来过。
崔灵景眉头一蹙,谢云闲跟对方动了手?
谢云闲闭了闭眼,“听见你们的声音,他就逃了。”
“怎么离开的?”
谢云闲无力道:“应当是走了另一条密道,但我没看清……”
那一瞬谢云闲眼前一黑,几乎看不见东西,喉咙也发痒难耐。
“此处闭塞,不难查。”
谢云闲抬起右手,按在崔灵景胸膛上,欲将他推开:“我没事了,你放开我。”
崔灵景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谢云闲手腕纤细,他两指便能将其圈住。
崔灵景看见谢云闲手心被划了一道口子,正不断地渗出血。
“那人弄伤的?”崔灵景问。
谢云闲手掌握成拳,不让他看,拳头抵在他的胸口,又使了点力气,试图将他推开。
“不是。放开我……”
可崔灵景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腕,明明感觉他未使力,可谢云闲无论怎么挣扎,都觉得有一股强大力量禁锢着自己,而崔灵景岿然不动。
“我要去看荷华……”
谢云闲已身心俱疲,但还强撑着,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她:不能停,不能松懈,荷华还未醒过来!
崔灵景看着她:“手,怎么伤的?”
“咳咳,咳咳……”谢云闲突然咳了起来。
崔灵景的冷脸几乎绷不住,松开她的手腕,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喉咙——那里有一道不明显的红痕。
谢云闲立即敏感地偏头躲闪。
“……”崔灵景猜出了大概,突然感觉从心底窜起一股火气。
谢云闲咳完,才缓缓道:“今天去了官府……从小吏那里要了一枚光杆镖……刚才藏于手心,攥得紧……就划破了……”
谢云闲还在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桎梏。
崔灵景盯着她憔悴失神的面容,叹了口气,卸了力,松了手。
谢云闲心挂荷华,急忙往外走,不小心牵扯到肩胛骨的淤伤,身形一晃。
“……”
崔灵景脸色不太好看,那点情绪也冒出压不住的苗头。
他走上去,将她横抱了起来。
谢云闲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喂!”
百草堂。
荷华在里间接受卫大夫的治疗,未卜生死。
据卢青所言,到医馆时,荷华还有呼吸。
崔灵景吩咐卢青:“找个大夫来。”
卢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受伤的并非崔灵景,而是谢二姑娘。
他连忙应下,掀帘而出,屋内只剩下谢云闲与崔灵景二人。
谢云闲出神地坐着,眼前反复重演暗室内的画面,一切恍如一场梦。
可倒在自己怀里的荷华和那赤红鲜血告诉她——不是梦,若非崔灵景和卢青及时赶到,她们就命丧于此了。
谢云闲再怎么艺高胆大,也不过是从小娇身冠养的闺阁大小姐,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小时候因为顽皮,磕磕绊绊常有,但谁也不会用刀子指着她,扬言要杀她,还差点成功了。
只是想想,便觉得后怕。
“疼不疼?”崔灵景忽然开口。
谢云闲摔在墙上那一下,摔得浑身都疼,但她知道崔灵景问的是她手心的伤口,于是摇头:“还好。”
比起其他疼痛,比起为了自己身负重伤的荷华,都不算什么。
是啊。
那人警告过她的。
荷华也曾三番两次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是她不听劝告。
是她贸然行动。
是她盲目自大地莽撞闯了进去。
如果她小心一点,如果当初她因为警告退怯,放弃追查此事……荷华也不会遭此劫难。
如果、如果……
如果荷华真的……
不。
谢云闲克制着自己不去想。
可漫天思绪如洪水,将她淹没。
荷华分明是个夜里听见风声都会吓得睡不着的人,可她却在危机时刻,挺身挡在她面前,强忍着恐惧直面锐利刀尖。
谢云闲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滑落。
根本控制不住。
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呢?
“谢云闲。”
崔灵景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与她平视,盯着她那水光弥漫的眸子,几乎算得上轻柔地喊她。
谢云闲稍稍回过神,与他对视,视线却被泪水模糊,怎么都看不清崔灵景的脸。
“没事了。”崔灵景轻声安抚她。
“……”
沉默半晌,谢云闲突然道:“崔四公子,可以抱一下吗。”
崔灵景没说话,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