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盼这句话还没说完,便噤了声。薛砚舟紧握着她手腕的手突然无力滑落,像是再也找不到前行的目标,祁盼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黯淡了一点。
来不及感受自己半边手臂的麻木,她只看到薛砚舟垂着眸,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祁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从卧室处传来关门声——外婆出来了。
似乎是感觉到客厅气氛的微妙,外婆控制着轮椅停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只是想出来喝点水。
薛砚舟转头给了奶奶一个很淡的笑,留下一句:“我出去呆会儿。”
随即头也不回出了门。
几乎是下意识地,祁盼就要追出门,可刚走没两步,她又回头看了眼外婆。
老人坐在昏黄的走廊里,脸色焦急比着手语:“快去吧,我没事。”
她点点头,嘱咐了几句,把阳台处的窗关紧,又拿上伞和玄关处薛砚舟的外套,这才出了门。
此刻已接近晚上九点,外面的雨小了一点,但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祁盼抱着薛砚舟的外套在地下停车场找了一圈,都没有他的踪迹。
他走得匆忙,几乎什么也没带就出了门,祁盼站在单元门口,看整个小区的夜景。
大面积覆盖的绿植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花园内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在月色中显得更加寂寥。祁盼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晌,都没能想出薛砚舟能去的地方,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根本不多。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地面,又泛起一阵涟漪,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祁盼不再纠结,撑开伞径直向雨夜走去。
由于暴雨突然肆虐,从来都是繁华的街区现在也没什么人,宽阔的道路上只有偶尔几个来去匆匆的过客,以及漫无目的的祁盼。
她走过薛砚舟带自己去的那家高档商场,又经过自己给他买炸串烧烤的小吃街,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人影。
雨势已经小得到了可以被忽略的地步,祁盼收起伞,又一次拨通那则电话,关机。
此刻祁盼顿时感到一阵烦闷涌上心头,她暴躁地一甩伞,抬腿就要往回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薛砚舟蹲在临街商铺门口抽烟。
他还穿着在家穿的休闲短袖,刘海柔顺贴在额前,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似乎有点冷,他下意识打寒颤时正好抬眸对上祁盼的视线。
两人隔着一小细窄的马路,无言相望。
天空中的雨彻底停了,地上很湿,祁盼避开积水,缓慢又坚定地走到他面前。
此时薛砚舟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回想起自己刚刚失控的行为,他有点不好意思,正在他思索该怎样道歉时,就见祁盼把手里的外套圈在他身上。
“冷吗?”
“还好。”薛砚舟点点头,不敢看她眼睛,“对不起。”
两人一蹲一站,在这个视角,薛砚舟能很清楚地看见祁盼手臂上的一片红,那是他自己掐出来的。
薛砚舟深呼一口气,眼眶跟着泛红,他灭了香烟,站起身,把手里的塑料袋举到她面前:“你给我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我在选蛋糕,付完钱之后就关机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对不起。”
像是怕她还在生气,薛砚舟死命按着自己手机的开机键给祁盼看:“我没骗你。”
祁盼叹了口气,看向他手里的甜品袋:“你冒雨出来就是买这个?”
“也不全是……”薛砚舟低声解释,“当时只是想出来透气,可是路过甜品店的时候看到他们家新出的巧克力蛋糕,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所以……”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见祁盼半天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该继续道歉还是该转移话题,良久,祁盼才伸手替他裹了裹肩上的外套:“回家吧,你淋雨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怕他着凉,祁盼在前面走得很快,而薛砚舟怕她还在生气,只能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
按电梯,输密码,进门,倒热水,祁盼动作一气呵成,又快又利落,直到看着薛砚舟喝完那半杯热水,她才开口:“以后不开心了说一声,我出去。”
“什么?”
“这里是你家,你没必要走。”
说完便准备进房间拿干毛巾,结果刚走没两步,就被坐在沙发上的薛砚舟单手捞进怀里。
“你不能走。”
“放手。”
“你还在生气。”
祁盼觉得有点好笑:“我没生气。”
“那你要去哪?”
“我去给你拿毛巾!你头发都是湿的。”
而薛砚舟根本不在意那些,他横在祁盼腰上的手一用力,就把对方压在沙发里:“我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我觉得责任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