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雪枝是一个共情力很强的孩子。
并不是指对别人做到彻底的感同身受,只不过是要远比常人更能察觉所谓的情感。
从而对于旁人的言语达到近乎于超直感的准确判断。
某种意义上,要比裁定谎言的超直感更为好用。
唯有情感可以跨越种族与心智的界限。
所以一直以来,桐生雪枝都为自己的出色共情力感到自豪。
也正是因为这份出色的共情力,桐生雪枝做不到欺骗自己。
她意识到了此乃真实。
她的朋友们就在这里,被无知且愚蠢的她毫无察觉的吞下。
“……”
“……”
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说不出来。
喉咙好痛,眼睛好痛,嘴巴好痛,胃好痛,肠子好痛,耳朵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一切都好痛。
身体与个人意愿割裂的感觉,就使桐生雪枝感到无比的痛苦。
像是从每根神经末梢反复灼烧,电流击穿骨髓大脑血液,从内到外的重复撕裂。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桐生雪枝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打翻盘子然后给师父一拳吗?
她做不到啊,做不到。
无论是让“朋友”跌落地面,还是伤害师父。
所以是自己的错吗?
对的,是她的问题。
如果不是自己贪图口腹之欲,自己的朋友就不会被摆上餐桌。
也就不会失去宝贵的生命。
那么,修正错误吧。
桐生雪枝的手握住了银白的餐刀,缓缓的将其拿起,举至半空中时,突然被一只大手包裹。
是门格尔,不知何时,来到了桐生雪枝的身后,他包裹住桐生雪枝的手,慢慢施加压力。
金属制的餐刀在桐生雪枝手中变形扭曲,最后断成两节跌落地面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洁白的掌心却没有一丝划痕,仿佛捏断的不是金属而是某种泥塑制品。
常规意义上的自然生物,是做不到用自己的□□对抗金属的。
桐生雪枝听见门格尔在她的耳边轻笑。
“看吧,我亲爱的雪枝,你和他们已经不是同一层次的存在了。”
“雪枝,你的情感不应该浪费在这些弱小的生物上,不是吗?”
门格尔的语气依旧温柔,饱含着对于桐生雪枝这一存在的宠溺与包容。
门格尔将雪枝刻意忽视的差距无比明显的展示在她眼前。
你和他们已经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生物了。
他是真的在关心她,是真的为了她的成长而剥夺了“朋友”生存的权利。
为他喜爱的孩子掸去影响她“健康”的微小虫豸。
胆汁的苦涩感瞬间从咽喉部涌上舌尖,身体本能的防御机制,让桐生雪枝想要呕吐。
毫无偏差的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桐生雪枝头一次憎恨起了自己的共情能力。
比起门格尔的话语,更令桐生雪枝感到悲伤与崩溃的是。
因为她而失去生命的“朋友”们,直到最后也从未对她产生怨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