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不是很可怕。”
兰倾枝不解地仰起头,“为什么可怕?”
“九云台,就在这片天空之中,但在凡间连个影子都瞧不见,这难道不可怕吗?”兰叶池抬手替她拢了下被风吹乱的衣襟,“广阔而未知的东西,最可怕。你这儿还有颗红痣呢?”
兰倾枝低头看向他视线落下的地方,耳根红了个透,“无耻!”
待到人跑远了,兰叶池才收起风.流笑意,手指轻轻摩挲着羽扇上面,那一处淡红唇印。
***
“广阔而未知,最可怕。”孤仙禾喃喃自语。
沈习燃身子一僵,她说出的话和脑子里浮现的想法重合。
抵达山顶观景台,两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里没有遮挡,一切都暴露在天光下,好在日照没那么强烈,吹了几阵风,稍稍浮躁的心绪也被抚平了。
“这里的视野真好。”孤仙禾说。
“是啊。”沈习燃说,“我姥姥以前就住在这边,小时候,我只要来她这里吃晚饭,就会被带过来散步,那会儿电梯还没修,全靠自己爬上来,然后她就在观景台这里唱戏,收获了好多戏迷。”
“那你呢?”
“我在旁边为她鼓掌。”
孤仙禾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状,“你还挺捧场。”
“姥爷在的时候,他不仅鼓掌,还会给姥姥录视频、伴舞,我比不过他。”沈习燃的手腕搭在前面的栏杆上,身体看上去很放松,“姥爷过世后,姥姥唱戏就总是忘词,那会儿我们还没意识到,这是一种病的前兆……”
孤仙禾侧头看着他,沈习燃的面部轮廓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比例,让人赏心悦目,但孤仙禾赏不起来,她只觉得面前的男子那超乎年龄的沉稳中,有着她看不透的深重往事。
“你的姥姥和姥爷,感情很深吧。”
“对,他们8岁相识,18岁在一起。姥爷60岁过世,姥姥65岁过世。去世的时候,他们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对方的名字。”
就算得了老年痴呆症,也不会忘记爱人的名姓。
“仙禾。”沈习燃的目光依然落在远方。
“嗯?”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爱情,如果有,包容和体谅定多过伪装。”
沉默片刻后,孤仙禾释然道:“你比我更懂爱情。”
沈习燃失笑,“我没有谈过恋爱,我只是,好像天生比较懂人心。”
“所以你不问我今天在天台发生的事,是想尊重我的隐私?”
“其实,你也没问我,为什么在所有人的时空都被暂停的时候,我却没有受影响。”
两人对视,眼波流转间,涌动着别样的情绪。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需要等待时机,我想,或许你需要时机。”沈习燃接着说,“还有个原因,说来或许可笑,我实在担心,以我现在的世界观能不能接受得了,我毕竟,是个唯物主义理科生。”
孤仙禾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笑出了声,“时机总会来的。”
“所以不急。”
远方有座高塔,直耸云霄,沈习燃告诉孤仙禾,那其实是座本地人提起来就很烦恼的烂尾楼,但都快成为这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了。
“十年过去了,那楼还没任何进展,远看还好,近看确实影响市容,还影响外地人的看法。”热心市民小沈如此点评道。
“听雨山也有烂尾楼,之前有开发商看中了一块地,买下来打算修民宿,修了两层楼,投资方撤资去别处了,然后就不了了之。”外来客小孤安慰道,“可能,处处都有遗憾吧。”
“所以山上只有长笙那一处民宿?”
“忘了说,那个撤资的投资方,就是长笙。”
“……”沈习燃有些尴尬。
“不过开发商也是罪有应得啊。”
沈习燃没有顺着问下去,他就是莫名地信任孤仙禾以及长笙。
下山没有扶梯可乘坐,两人慢悠悠地在林间小道穿梭。到了后面一段路,手机有信号了,孤仙禾看到了长笙发给她的消息,说是胡年在学校出了点状况,他不方便处理,需要孤仙禾的帮助。
孤仙禾把事情给沈习燃说了后,对方二话不说就要帮她订票。
“那拍摄怎么办?我答应好了的。”
“没事,今天已经把主题照拍了。”
孤仙禾猛然想起,“那衣服!要赔多少钱?我来赔。”
“不用,我妈说了那衣服不贵的,就是拍照拿来打个样,别担心。”
“真的吗?”
“我不至于骗你,对了,你得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到时候工资直接打你卡上。”
“我不要工资了,别劝我。”
“这样我可不好交代。”
“我去跟阿姨说。”
“仙禾……”沈习燃的语气宠溺又无奈,“别倔。”
孤仙禾愣了下,她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沈习燃的鲜活。
沈习燃也被自己的话给噎住了,片刻后,才开口:“抱歉,我刚刚……”
“好,听你的。”
这语气听着还有点雀跃是怎么回事。
沈习燃替她拂开前方垂下的树枝,悄悄勾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