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推门而入的却是善知。
善知今天穿着一身休闲常服,比穿僧袍时看上去平易近人得多。然而水今柔一见着他,就往被窝里躲,胡年拦都拦不住。
“年年,你先出去会儿。”
胡年没动,“仙禾姐让我看着今柔,我不走。”
“也行。”
善知向前几步,走到病床边,胡年抬手挡住他,“善知师傅,这事您还是不要再怪今柔了,她已经知道错了。”
善知按下他的手臂,“是我错了。”
缩在被窝里的瘦小身躯僵住了,水今柔从来没听过善知道歉。哪怕是刚上山那会儿,他太狂妄,沉不下心,被其他师傅训诫的时候,也不见他道一声歉。
“小柔,是哥哥错了。”善知又重复了一遍。
水今柔犹豫了一下,慢慢拉低盖在头上的被子,露出一双战战兢兢的水灵双眸,“哥,你不怪我吗?”
善知摇了摇头,“以后,哥哥不会再凶你,也不会再关你了。我已经跟长笙说好,出院后,你搬去他那里吧。”
水今柔惊愕地看着他,“哥……你、你不要我了?”
“不是这样的小柔,哥哥只是觉得,我实在是不会教育你,也照顾不好你。山语和胡年都在长笙家,你们三人年龄相仿,彼此有个照应。”
“不,我就住仙落寺,哪儿也不去。”
“小柔……”
“善知师傅。”胡年打断他,“不要试图推走自己的亲人。”
善知浑身一怔。
孤仙禾在门外等了许久,看到善知把水今柔背出来的时候,她欣慰一笑,看向身旁的长笙,“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基金会那边告诉我,那小子打的钱已经入账了。”
“还是太便宜他了。”长笙说。
“没办法,谁让我们没有绝对证据呢,不过我相信,世间总有因果报应的。”
开车回听雨山的路上,后座总是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安静。长笙随机放了首歌,但他忘了,这车的音乐太久没有更新,全是上个世纪的老歌。
所以当“酒干倘卖无”的声音在车厢响起时,长笙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尬笑着切了歌,“刚刚那歌太悲伤了哈,咱换一首。”
下一首是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
连着切了好几首,没一首欢快的。
“这老爷车真的是,太不懂事了。”长笙骂骂咧咧。
“专心开车吧。”孤仙禾劝他,“后面的都睡着了,白费什么劲。”
长笙往后视镜一看,果然,后排只有胡年还精神抖擞地在……织毛衣?
他正想调侃贤惠小男生几句,忽然瞥见窗外的景象,他们路过了南江大学。
“仙禾,你看那是谁?”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学生成群结队,孤仙禾一眼就看到沈习燃,他生得高大,身材匀称又颀长,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背个双肩包,打扮得很朴素,不像周围的男孩子又潮又时尚。但他就是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个,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超出同龄人很大一截。
沉稳,清爽,风度翩翩。
“要不咱们请他吃——”
长笙话音未落,孤仙禾已经开门下车了,她绕到驾驶座一侧,红灯正好转绿灯,对面的人群朝这边走了过来,而在人群中,有一个人没有动弹。
“燃哥,过马路了!”唐宇振催促着沈习燃。
“你看见她了吗?”
“谁啊?”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幻觉。”
过了马路,唐宇振嚎叫一声,“嫂子!”
沈习燃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站在车子边上的女子就是孤仙禾。
长笙降下车窗,像是惊掉了下巴,“嫂子?”
后排的胡年也探出个脑袋,“嫂、嫂子?”
唐宇振看看长笙,又看看胡年,再看看孤仙禾,最后把沉痛的目光落在了沈习燃身上,“燃哥,我大概懂你的落寞了。”
沈习燃走过去,解释道:“仙禾,抱歉,他认错人了。长笙、年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习燃哥哥。”胡年礼貌道。
“没事。”孤仙禾说,“我们准备回听雨山,刚好路过这儿。”
“这样啊,你妹妹出院了吗?”
“对,在后面休息。”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那个习燃啊……”长笙刚一开口,就被孤仙禾轻飘飘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孤仙禾:“好,后会有期。”
沈习燃:“后会有期。”
唐宇振:“嫂哦不是,仙女姐姐慢走啊。”
目视车子开远了,沈习燃才收回眼神。
唐宇振一边摇头一边感叹,“想不到啊,燃哥你居然爱上了有夫之妇。”
“他们很配吗?”
“不配。”
沈习燃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嫂子和你最配。”
沈习燃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抬脚朝小吃街走去,“请你吃柴火鸡。”
唐宇振:“!我的最爱!”
开心之余,唐宇振那莫名其妙的道德感突然涌上来,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但小三咱还是别当了吧哥。”
沈习燃:“柴火鸡可以不点□□。”
唐宇振:“?!哥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吃柴火的意思,但这话真的好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