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兰倾枝侧躺着,看他,“你能明白吗?”
鱼久半晌才出声,“能。”
“永远要最爱自己才行,不要为另一个人做出牺牲,可以吗?”
鱼久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能做到吗?”
“我……”兰倾枝迟疑了。
“那你就不要管我如何做。”
这大概是兰倾枝听过鱼久对她说的语气最重的一句话了。
“倾枝,无论我牺牲什么,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就像你为兰叶池做的一样。”
“小鱼……”
“我不奢求你爱我,我知道自己永远比不上兰叶池,但我只求你允许我帮你,尽自己所能去帮你,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
兰倾枝心里发苦,苦到说不出任何话。这世间的情,千丝万缕,缠缠绕绕,总也解不开。不过时至今日,她也不想解开了。
第二日一早,兰倾枝敲响了陈巧的房门,无人应答。她推门进去,床榻上只有叠好的被褥,老人家已经不知所踪。
鱼久是在一处坟山上找到陈巧的尸身的,她将自己半埋在土里,在她旁边,有两个墓碑,一个是沧海大师,另一个是她的小儿。
兰倾枝和鱼久寻了具棺材,把她下了葬。
这苦命女子的一生,到今日,算是了结了。
***
兰倾枝没有忘记自己这次的目的是寻找剿魄丝的制作之法,但她和鱼久只能在凡间呆七日。第一日与第二日,她去寻了陈巧,在意识共鸣中看到了兰叶池的一些过往,但这远远不够。
第三日,鱼久要去忙自己的任务,他们只能分头行动。兰倾枝打算去找兰叶池曾经提到过的古琴师傅,但她完全没有头绪,不知从何处找起。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对兰叶池的了解可谓是知之甚少。
唱九霄见她犯难,忍不住向兰叶池询问:“其他的你不愿意说,你师傅是谁也不肯告诉她吗?”
“我师傅他早已仙去。”兰叶池说。
“倾枝啊,兰叶仙官的师傅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唱九霄传达了兰叶池的意思。
“总有徒子徒孙在吧。”兰倾枝不肯放弃,“我记得他化形的地方是在孤鹜仙山,先去看看再说。”
然而当她到达孤鹜仙山时,这里已经快被精怪占据了,那曾经助兰叶池化形的荷池也全是污秽,苍蝇满天,臭不可闻。
兰倾枝立在云端,看着下方的这一切,面色越发冷峻。
“兰叶仙官一死,人间自然会有乱象,更何况这里还是他化形之处。”唱九霄说。
“为何其他仙山无碍,偏偏这里出了事?而且……”兰倾枝握紧了拳头,“天君并没有下诏令让鱼久来此处除妖。”
唱九霄忙问兰叶池:“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
兰叶池:“她会想明白的。”
兰倾枝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是一点复活的机会都不给兰叶池留啊。”
“他指的是……”唱九霄细细一想,也明白了。
剿他神魄,毁他生地。
兰倾枝忽然笑出了声。
“倾枝你……”
“无事,觉得可笑罢了。”
整整一天,兰倾枝都在孤鹜仙山清理精怪,净化荷池。若是用琴声除妖,便不会沾上那么多的脏血。但她偏偏用了剑和符咒,顿时血漫大地,染脏了她的衣衫和白净的脸颊。
太阳下山后,她才把剑插在地上,止不住地喘息。唱九霄被她收入袖中,并不能见到她此刻的模样,却能感应到她的疲累。
“倾枝,不能再打了……你灵力耗损得厉害,别伤了身子。”唱九霄劝阻道。
兰倾枝充耳不闻,抛下那把已经被她用到只剩半截的剑,径直来到荷池边。她估摸着自己剩余的灵气可以将其净化完毕,不好的一点就是恐怕今天只能在此处过夜了。
“她疯了吗。”兰叶池说。
“你才知道她是个疯子?”唱九霄说,“自从你走以后,她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敢说,要是你再不回来,她还能疯得更厉害。”
兰倾枝除去荷池面上浮着的那一层血污,见池水深处还有许多精怪的尸体,便忍着恶心把它们全都打捞了出来。
要完全净化,必须得入到荷池里面去才行。兰倾枝不容多想,褪下外袍就跳了进去。
唱九霄:“我是劝不了了。”
兰叶池:“我师傅的魂魄……就在这里面。”
唱九霄:“啥?!”
兰叶池:“这还真是……阴差阳错。”
兰倾枝盘坐在池底施完净化咒时,忽然看见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木盒,发出幽幽蓝光。她随手将盒子收了过来,然后腾地冲出了水面。
落地时,月光洒在她湿透的身躯上,她顾不及穿上外袍,就开始琢磨起手中的小木盒。唱九霄把自己恢复了本来模样,费力地从她的衣衫下挪了出来。一看见兰倾枝,它又后悔了。它只是琴灵,倒是无所谓,但兰叶池……
“倾枝,还是穿上衣衫吧。”
兰倾枝好似没听到它的话,轻轻地开启了木盒。
盒子一被打开,那蓝光便开始涌向四周,刺痛了兰倾枝的双眼。她抬手遮挡眼睛的片刻,荷池上方已经浮现了一个缥缈的人影。
兰倾枝讷讷地望过去,那人长得……和兰叶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