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藤花半臂、柳青鱼白间色裙的莫允兰正在蹲在木架前,检查晾晒的茶叶水分几何,听到元若妤唤自己不紧不慢起身向院门去,却见她神色不安,身后还躺了个面色惨白的男子。
“客人昏倒了?”
“昏倒了?”元若妤转头,那人果然虚弱的倒在了地上。方才她怕的厉害竟连人倒地都未察觉。
她怯怯伸腿踹了他一脚,挤眉弄眼哼了一声。
莫允兰不解,伸手拉住她袖边,“阿若,你踢他做什么啊?”
元若妤神色嗔怒,“方才我在江上捡猪猪,这人浮在旁边,我还以为是具尸体便捡了猪就走了,哪想他竟忽然到了我身后威胁我叫我救他。”
“我还是头一次见将刀架在人脖子上求救的呢!”
莫允兰闻言目露惊愕,一张清丽的小脸霎时惨白,过来查看她颈间,关切问道:“那你可有受伤?”
“不用担心,我没事,但是他现在可有事了。”元若妤将她手取下来向屋内走去,不多时拿着一条麻绳出来。
“阿兰,快过来帮忙。”
元若妤双臂托起男人的背将他往内拖,莫允兰虽不知她要做什么还是乖乖过来托住裴衍的腿,费力地跟着若妤的方向。
莫允兰望着终点目瞪口呆,“阿若,你要……”
“我要把他绑在牛棚里!”元若妤神色坚定,“阿兰,你是不知他有多可怕,可不能给他动刀,不,动手的机会都不能给!”
莫允兰一向听她的,只是瞧着元若妤缠绳子时男人胸前似乎洇出了血迹,忧戚道:“阿若,他似乎还受着伤呢。”
元若妤低头一看,胸前后背都晕染开浅浅猩红,可还是系紧了绳结。
“没事,绑着也能包扎。”
元若妤找来蜡烛、剪子和纱布,前后剪开渗血处的衣物,胸前只略微破皮,而后背则是留了一节箭身。
见她比划着如何拔箭最适宜,莫允兰忡忡道:“阿若,要不还是让郎中来吧。”
元若妤松紧两番拳头,否决道:“阿兰,我们哪里请得起郎中?更何况为他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蓄力在断木末端,眉心皱紧,一个用力,残身带着箭矢被抽出裴衍体内,锥心之痛叫他忍不住低喘出声,面色痛苦。
“阿若!出来了!你从哪学的这些?”
元若妤将沾了血的纱布放置盆中,浸了水复又拧干,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
“以前见过几次郎中替人治伤,便依葫芦画瓢学个样式罢了。”
“阿若真厉害!不过,你既说这人危险,那要不要将他交到衙门里去?”
“那是自然……”
“不要报官。”
一声微弱的短句打断元若妤,裴衍冒着虚汗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坐在了牛棚里,还浑身缠满了麻绳,怒意横生之际却听到她们要将他交到官府,连忙出声阻止。
“在下不是坏人,方才只是怕娘子不肯搭救才会出此下策。”
元若妤却厉色道:“你说不是便不是?”
“我愿意出重金报答二位娘子的救命之恩,往后若是有还恩的机会,我也必当万死不辞。”
他侃然正色,哪怕话里行间溢满铜臭味却不叫人觉得势利。
元若妤上下打量他的着装,一双乌皮靴泡了水却成色犹佳,显然是用了特殊工艺,一身靛蓝软缎交领襕袍领口袖边都绣有银丝祥云纹,锦衣华贵,她方才剪开时心里还隐隐作痛。
看来他身份定然不凡,可怕如此惧怕官府,其中定有古怪。
元若妤拿起他遗落的匕首,在手中抛了抛指向他,“你要能说出个中隐情,我还能考虑考虑,可若是闭口不谈,那我现在就去衙门叫人。”
裴衍凝眉心道这女子难缠,可现下受制于人,只好张口就来:“不瞒二位娘子,我本是上京的一个小商户,可不慎得罪了一位世家郎君,他便找了人要害我的项上人头,我一路避祸来此,还是被逼得落崖坠江,我担心这里的官府已经得了贵人指示,娘子一旦将我送去便是要了我的命啊。”
元若妤双眉微蹙,毫不遮掩她的疑心。
莫允兰却顿生恻隐之心,义愤填膺道:没想到竟有这种事情,就是天子也不可随意杀人,这是哪家的权贵竟敢罔顾律法,草菅人命,实在可恨。”
又转眼向元若妤问:“阿若,要不就别去报官了?”
元若妤眼珠子滴溜一转,摩挲着刀柄上的宝石,“不报官也行,但你要将你身上所有的东西和过所都交由我们保管。”
“过所?”莫允兰将她拉到一边,放低声音,“阿若,他既然坠入江中了,尚且不说过所是否遗落,即便是还在身上怕也没剩几个字了。”
元若妤知她顾虑,故解释道:“没几个字也得看看,他既说自己是商人,若是连过所都拿不出来,便证明此人满嘴谎话,断然留不得。”
莫允兰了然点头,二人转过身来,元若妤走到他面前蹲下,“如何?你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