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诧然:“十文一两?你会不会做生意?”
元若妤虽心中不服群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没赚多少钱,淡淡道:“芋县遍地都是茶叶,哪里抬得起价?”
“你不会跑到别处去卖?”
“我们就一小块茶田,没多少茶叶,还跑到别处去,恐怕连路费都赚不回来。”
“你们便没想过做别的?”
“……这倒没有。”元若妤忽然愣住,“其他的我们也做不了啊……”
“在京中,女子经商者众多,各式各样的生意,只有你想不到的便没有上京没有的,但凡有想做的生意都不试试怎知道能不能行?便如方才你教我洗碗一般。”
元若妤醍醐灌顶,顿时也不理解为何这么多年她和阿兰都没想过要离开。
听他话中的上京像是说书中的桃源,偏头问道:“上京果真有这般好?”
“普天之下,莫有比上京更繁华者。”
“那你是在上京做什么生意的?”
“我?”裴衍被她问住,“……我涉猎甚广,一两句说不清楚。”
“你既这么有钱,应当是步步为营,怎会不慎得罪世家郎君呢?”
她神色好奇,裴衍却惊觉他竟给自己挖了个坑,只好瞄着反应道:“有心之人防不住,我再严于己也抵不过人家别有用心哪。”
他含糊其辞,好在元若妤没再深究,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只有日日抓贼,没有日日防贼之说。”
一阵游云掩住明月,周边被渲出一圈圈五彩斑斓的月晕,伴着微风吹拂,又渐渐隐入了天幕。
两人坐在门前,浸在月中,似乎没了昨日初见时的针锋相对。
“你昨日后半夜睡着还冷吗?”
“还好。”
“饭菜还合胃口吗?”
“不错。”
“咦?你怎么还穿着这件破衣裳?我替你缝补一下吧。”
裴衍低头,发现少女竟探头盯着自己胸前的破洞,默默往后挪了挪,轻声道:
“有劳。”
元若妤拿来针线,就着月光小心将昨日划破的口子又缝了起来。
“对了,你这伤口没再渗血吧?”
“你处理的很好,没有再复发了。”
没了敲门声,这夜两间房都睡得安稳,可第二日裴衍起身时还是没了元若妤的踪影。
不过莫允兰还在院中仔细检查着茶叶,见他出房微笑着打招呼:“见过重郎君。”
裴衍也笑笑:“莫娘子安好。”
“阿若出去了。”莫允兰见他左右张望,开口提醒。
“如今才寅时,是有什么要事吗?”
“只是接些浆洗的活儿而已,本来平日里都是我和她一起去的,可这批茶被人订了,阿妤让我顾着茶便自己去了。”
裴衍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真的很缺钱啊,难怪会朝他勒索呢……
“重郎君。”
裴衍抻手活动活动筋骨,听到莫允兰又冷不丁叫他一声,问道:“怎么了?”
“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想请教重郎君。”
“莫娘子请问,重某必知无不言。”
“重郎君当时为何要挟持阿若呢?”
说到这个,裴衍瞟了一眼关在牛棚里的乳猪,心中忿忿却还是平淡道出隐情:
“昨日元娘子在江中捞猪的时候,重某就在一旁,本以为元娘子会出手相助,却没想到她竟然乘着筏而去了,重某一时昏了头才干出荒唐事。”
“原来如此,”莫允兰掩嘴轻笑,“确实是阿若能做出的事。”
裴衍赞同地点点头:知妹莫若姊。
元若妤正在河岸搓着裙裳,忽然打了个喷嚏,手一用力拍在水面,溅起了大片水花。
抬手将鼻尖的水珠拭去,细声嘀咕:“水太凉了……”
终于洗好最后一件,元若妤将所有衣物放进木盆,环在臂间打算站起身来却脑中一片晕眩险些摔倒。
蹲得太久了……
元若妤缓缓神后复站起身,稳稳当当地踩着青苔石阶上街。将这盆衣裳送回去便可以回去了。
“哈哈哈哈抓不到我吧!”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在人群中乱窜,嬉笑着躲避身后伙伴的追逐。
“啊——”
一阵猛劲撞上元若妤的腰身,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手中木盆也跌落,浸水的衣物散了一地,
元若妤回头望着孩童逃窜的背影,气哼哼咬牙骂道:“小屁孩儿!别让我逮到你!”
可那群混世小魔王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压根没有听见她的教训。
她回头却是一片狼藉,元若妤内心抓狂:啊啊啊啊啊又要洗一遍!!!
她坐起身将衣物一件一件放回盆中,捡到最后一件时她忽然想将它狠狠扔到河里去泄愤,可手刚扬起来便又放了下去。
“唉,少了还得赔。”
元若妤失落难抑,连连吁气,却听得围观她的一圈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娘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元若妤应声看去,发现一个年老的嬷嬷直勾勾盯着自己。
其余人又都齐齐望向她,看来这位嬷嬷就是惊呼的人。
元若妤犹疑着屈指,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嬷嬷快步走过来抓着她的手,“是,我找的就是娘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