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隅一觉醒来，天已微微亮。他略带茫然地睁着眼，忽然看见近在咫尺的林微云。她缩在沙发上，盖着被子，整晚都守在他身边。
昨夜被撞翻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周围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那几束花不见了。
沉隅就这样看着她的睡脸，伸手碰了碰她垂落的发丝，忽然无比庆幸那天自己跟上了她。
俄尔他又摇了摇头，想到昨晚的失控，觉得自己不该留下。
林微云醒来后，发现面前已经摆放好了早餐。面包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果是洗好的，甚至还有一颗白煮蛋。
之前还被吐槽笨手笨脚的沉隅，已经快速适应人类世界了。
林微云一扭头，见沉隅正靠在阳台边上。
“诶，你离那远点儿。”她对昨晚的事心有余悸，心里嘀咕着得安个防盗网了。
林微云打了个哈欠，说：“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可猛了，差点从那飞出去，要真落下去了，高低得整个大新闻。”
如果是以人形坠落，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估计会成为悬案。如果是人鱼形状，那就更厉害了，分分钟全国爆炸性新闻。
沉隅却笑：“不会的，我看过的，十六楼而已，我还不会有事。”
林微云：“十六楼还而已，万一头朝下呢……”
不对，什么叫他看过了？
林微云忽然不笑了，认真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早有准备？”
住在这里那么久了，他里里外外早就都观察过了吧。
沉隅看上去是纯然无害，但又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非常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况且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知道自己有敌人，或许早就规划好了逃跑路线。
昨晚也不是看似无意地撞出阳台，而是知道那里可以出去，他是真的想从那里出去的。
林微云发现自己太过想当然了，他来得莫名，又非人类，定然有非凡之处，还真当他是流浪小狗啊。
只是，相处这么多天了，她除了他是个失去部分记忆的人鱼外，其他一概不知，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能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吗？”
沉隅怕她误会，立马摆手说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不太记得起那段日子。”
他走了进来，坐到地毯上，有些丧气地说：“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我自己也没完全搞清楚。”
“我跟你说过的吧，我们生活在深海，是禁止到陆地上来的。但是有时候越是禁止，就越有人会去窥探，未知和神秘，本身就有莫大的吸引力。有那么一次，我浮出了海面，第一次见到了天空，也就是那一次，我被袭击了。”
林微云以一种怕打扰到他思路的语气轻声道：“能袭击人鱼，是海中其它妖怪吗？海妖？”
沉隅摇摇头：“那不是海里的生物，是出现在空中的，是——鸟。”
鸟袭击人鱼？林微云不可置信，这得多大的鸟啊。
“它来势凶猛，我当时措手不及，但它好像受伤了，我把它拖入海底后，它很快就死了。”
“在搏斗中我也受了伤，可能就是那会儿在昏迷中上了岸。我不大有记忆了，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三天，总之，那段记忆浑浑沌沌，很难形容，就好像我的意识被囚住了一样，很难受。”
“那天，我突然清醒过来——其实那可以算是我第一次见这个全新的世界了，但身后好像有人在追我，当时我顾不了其它，看见有水就往里钻了……之后，就遇见了你。”
沉隅慢慢讲完了一切，林微云轻蹙着眉，他的叙述简单又混乱，因为记忆的缺失，很多关键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这导致整件事情听起来让人感到云里雾里的，线索也没有，令人无从下手。
而且，他说的也太简略了，其中还有许多细节难以解释。
比如他一上岸就会说人类的语言是怎么回事，还有按理说他从未上过岸，也确实很多东西不懂，但有些地方又莫名的熟练自如，对这个世界的适应相当快速。
如果这就是他说的全部了，那两人现在就跟拿了张简笔地图一样，画也不全，看也不懂。
“那你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就是因为那只鸟伤害到你的缘故？”
那应该不是寻常的鸟，大概也是妖怪一类的。
沉隅肯定地点头：“我觉得就是。”
他以前身体很好的。
林微云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受的伤蛮奇怪，不是外伤，也不像内伤——啊，抱歉我没经历过这种，不太懂，就是感觉看上去不太寻常，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类似诅咒之类的呢？”
既然这世界已经有不寻常的事物存在了，那神力啊诅咒啊之类的东西存在也是合理的吧。
沉隅显然自己也没弄清楚，摇摇头，说：“我们族里有巫师，我想回去请她看看。”
林微云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他才这么迫切地想回到大海。只是他先前状态不稳，再加上自己忙，这才一直耽搁。
林微云为自己先前悠哉的心态小小愧疚了一下，忙说：“那现在我们就走吧，你正好也恢复人形了，我们——”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沉隅默默地抬头，眨巴着那双幽幽绿瞳。
他的腿又无了。
林微云：“……”
下次变之前能不能给个预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