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薛小五睡得很熟,也有可能是薛银树特意控制了手上敲打木槌的声音,反正薛小五一整晚都没听到奇怪的声音,她睡得很好,没有在半夜醒来。
“孩子她爹,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弄?”唐碧月故意压低了声线,小声的对着在院子中央忙活的薛银树。
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了,薛银树还在捣鼓着东西。
本来是一块一块的旧木头堆在院子中央,几个小时后却被薛银树组合成了一辆手推车。
院子中央没有灯,唐碧月给他点了一盏煤油灯,他就着微弱的光亮,忙了一夜。
之前他不小心在小五的房间门口听到了她和媳妇的谈话,心里难受得厉害。
看着闺女肩膀上的伤,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疼得不行。
所以,他在薛小五睡着后,趁着村里还有人没睡,到处去找别人要了不用的木头块,最后用这些木头做了俩手推车。
有了推车,闺女就不用背背篓了。
看着薛小五肩膀上那紫红紫红的擦痕,薛银树难受。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怎么能吃这种苦?又不是糙爷们。
“你先睡,我马上就好了。”
薛银树头也没抬,自顾自的削着手里的木头块。
天马上就亮了,闺女醒来之前,他得把推车做好。
早一天把推车做好,闺女就少遭一天的罪,不抓紧时间怎么能行?
唐碧月心疼薛银树,走了过来,想陪着他。
孩子她爹昨天上了一天的工,又做了一晚的手工,这人不睡觉,天亮了又要去上工,要是累垮了,可怎么办?
唐碧月满脸担忧。
薛银树见老婆没去睡觉,反而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瞪了唐碧月一眼,训斥道,“天都快亮了,你不赶紧去眯一会儿,出来干啥?”
“我看能不能帮帮忙?”唐碧月委屈巴巴的小声回应。
“你能帮啥忙?忙着给我添乱?赶紧去睡。”说完,薛银树低下了头,然后自己嘀咕道,“你不在旁边,我做得还快一些。”
唐碧月没法,只好又进了屋。
没过多久,天开始蒙蒙亮起来。
海边泛起了温柔的晨光,照进了那纸糊的窗子。
薛小五揉了揉眼,睡眼惺忪的起了床。
她顺手拿起自己桌上的搪瓷缸子和牙刷就往屋外走,堂屋的暖水瓶里应该还剩有昨天的温水。
正想着,手就已经碰到了放在堂屋的暖水瓶,大红大绿的铁皮水壶,保温效果杠杠的。
薛小五倒了一搪瓷缸子温水就开始麻溜的洗漱。
唐碧月已经把早饭给她准备好了。
“你赶紧吃饭,妈帮你去深水井里把罐头瓶子捞起来。”
唐碧月一边对着已经洗漱完毕的薛小五说着,一边朝着院子走去。
薛小五赶紧将搪瓷洗脸盆放在了堂屋的洗脸架上,然后跟着她妈走了过去,“我路上吃,现在没胃口。”
话音刚落,两人一前一后的踏出了堂屋。
唐碧月略过院子里的推车,朝着深水井方向走去。
跟在身后的薛小五看见推车,顿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啊?
院子里怎么突然多了一辆手推车?
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由一块一块的木头拼凑,但是却到处都是钉子,想必非常结实。
薛小五忍不住走了过去,看了看,推了推。
唐碧月见后方没了脚步声,她转过身,便看见了女儿在围着那辆手推车四下打量。
“你爸给你做的。”唐碧月嘴角挂着笑的说道。
说完,她就急冲冲的朝着深水井走去。
薛小五愣住,感动坏了。
昨晚她爸妈帮着她一起做完了生腌和熟腌,她拿了钱给她妈之后就倒头睡了。
一整个晚上她爸都没怎么跟她说过话。
也没关心过她肩膀上的擦伤。
薛小五倒是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知道她爸就是那个性格,话少得可怜。
可是,没想到的是,一早醒来,就看到亲爸花了一整宿做的手推车。
说不感动是假的。
薛小五捂住了嘴,眼底都雾朦胧的,有泪水在打转。
想起之前,她嘶吼着问他爸是不是不心疼她和她妈,她爸当时哑口无言,一句话都没说。
而现在,又默默无闻的连夜给她做手推车。
这让薛小五心里产生了愧疚。
那种愧疚和突然涌现的感动,酝酿在一起,产生了复杂的情绪,揪得薛小五的心像针扎了一样疼。
她仰着脑袋望着天空,不想让泪水流下来,但还是失败了。
唐碧月还在深水井捞着罐头瓶子。
薛小五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赶紧将眸底的眼泪擦干。
她手握着推车,四处开始转悠起来。
虽然看上去和镇上卖的那些手推车有差异,甚至还有些笨重,但车身和轮胎镶嵌得非常完美,薛小五能通过推手完美的把控方向。
反正一句话,很好使。
她爸的手工活太棒了。
有了这个推车,薛小五就轻松多了,背上没有了负累,还能缩短在路上行走的时间。
果不其然。
薛小五今天把一百个罐头卖完后,看了看火车站里面那个挂钟,时间比昨天卖完一百个罐头早了两个小时。
这还多亏了薛银树的手推车。
薛小五心情很好,推着手推车去了罐头厂,一如既往,买了一百个罐头瓶子。
从罐头厂出来的时候,她在镇上遇到了有摊贩卖无花果。
薛小五立马停住了脚步。
这个东西她知道。
前世的时候,她妈因为肝癌去世,她就养成了习惯,经常去打听有关于肝癌的事情。
有个老中医告诉她,说吃无花果对肝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