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疙瘩一边数着银子,一边指着小溪:“柳傻子跳河了。”
姜软气得够呛:“你看到了你不阻拦?”
她赶紧追过去,果然在小溪中间看到了轮椅。
轮椅是立着的,少年一脸的气急败坏,大概是没想到溪水这么浅,连他膝盖都没淹过。
姜软忍着笑意坐在小溪边:“就这溪水,你就算躺下去也死不了的。”
小疙瘩追过来:“其实趴着还是能淹死的,柳傻子,你试试能不能翻身趴下去。”
姜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小疙瘩不高兴了:“你打我做什么,是他自己要寻死,关我什么事。”
“你再说这话,我就把银子要回来了。”
小疙瘩赶紧捂住口袋:“不带你这样的,都给我了还要拿回去。”
姜软不搭理他了,她现在更好奇那个少年到底为什么,小小年纪就一心寻死。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直接闭上眼睛,就跟没听到一样。
小疙瘩眼珠一转说道:“你看他都不是诚心想死,连名字都不肯说,这死了咱们要是帮他埋了都不知道怎么立碑。”
姜软咬了咬牙,回头举起巴掌。
那边传来少年很轻的声音:“柳厌。”
“柳厌?”小疙瘩不客气的嘲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男人叫燕这个名字,哈哈,你家是把你当姑娘养了吗?不过你这么娇气,说不定就是个姑娘,投胎投错了,哈哈。”
“你以为你名字好听到哪里去?”姜软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小疙瘩,还不如人家叫燕子。”
“疙瘩一听就是男人的名字,燕子一听,那是女人的名字,我名字虽然俗气了点,但是男人的名字啊,你听听他的,燕子,哈哈。”
柳厌阴沉沉的看过来,苍白的唇微微阖动:“是厌弃的厌。”
小疙瘩的笑声瞬间止住,嘴角也一点点放了下来。
他捡起石头丢在手里:“你父母给你取这么个名字,是嫌弃你身子骨不好?”
“小疙瘩,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你再不闭上,我不介意帮你。”
看着少年那张酷似姜宿玄的脸,尽是决绝,她心跟被一双手揪住似的不好受。
“得,我不说了。”小疙瘩顿了顿,自嘲了句:“你的父母至少只是嫌弃你,而我的父亲……是时时刻刻盼着我死在外面。”
姜软有些意外,她以为小疙瘩只是一个小乞丐,原来也有家人吗?
这两孩子还真是苦命,只是生不逢时,若是在十年后,她一定会帮他们的。
姜软忽然眼睛一亮,她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吗?那么这一个月里,她可以帮他们啊?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离开了不会留下遗憾。
就当是她和他们有缘吧。
“柳厌……我叫你阿厌吧。”姜软笑得两眼弯弯:“我呢,是个大夫,医术还不错,我可以……”
“与我无关。”少年冷漠打断她,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与其说是闭目养神,到更像是坐着等死。
姜软无奈叹气:“你就这么坐在小溪流里,死也死不了,等待会肚子饿了还难受,这人啊,要饿死可太痛苦了,你当真不想回来?”
少年一动不动。
“你要是因为身体不好,那大可不必担心,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能治好你。”
少年还是不说话。
姜软彻底没辙了,看来这个叫柳厌的少年,一心求死并非是因为身体不好,又或者是不相信她能治好他。
“你不想着,是因为觉得世上没有可留恋的人和事了吗?”
少年长睫颤抖了下,轮椅上的手蜷缩起来,还是没有回答姜软。
姜软喟叹了声:“人呐,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在乎的人和事,死了就死了,但死了才会发现,我就这么活了一辈子,可真的是憋屈又窝囊。”
小疙瘩笑了:“可是人都死了怎么知道这辈子憋屈还是窝囊的。”
“我知道,因为我死过。”姜软语气认真:“死的那一刻我是想,我这辈子已经没有在乎的人和事了,死了就死了吧,当我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很窝囊,就这么活一辈子,到死了却一点念想都没有,我多亏啊。”
少年终于睁开眼,看着姜软的眼神多了几分鄙视:“当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就算死也不会想到那些的,别在我面前说得那么好听。”
姜软和他目光对上,很严肃的问:“那你知道在乎一个人,在意一件事,是什么感觉吗?”
少年噎住了,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