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司明钰带了一丝怨恨的眼神,谈筠瞧着,隐约还带了一丝委屈。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原因,反问谈筠,“你为何也起这么早?”
谈筠见他不愿回答,也没兴趣追问,先是打开了客栈的门,才淡淡回了他一句,“看日出。”
司明钰不明白,谈筠为何如此钟爱于看日出,每日每日都要起大早来看。
不过,他人之事,与他也无甚干系。
于是,两人,一个看日出,一个靠着假寐,难得相安无事。
待与系统确认开始营业后,谈筠踏着晨光,走进了客栈。
司明钰闭着眼,却感觉到她来到柜台前,站定,然后一动不动。
司明钰睫毛颤动,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却见谈筠压根没在看他,她看的是他背后的墙壁。
见她眉间微蹙,看得入神,司明钰也不自觉地转过头,可他背后就一块木板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谈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还未等他出声询问,谈筠的视线转向他,“司明钰,你会写字吗?”
司明钰满脸疑惑,“你不会写字吗?”
所以说!她真的很讨厌司明钰!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为什么老是要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能在不经意之间就戳她的伤疤?
谈筠冷着一张脸,“写得不好,不行吗?”
在谈筠尚且年幼的时候,彼时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外祖曾宠爱地把她抱在膝上,一笔一划地教她练字,外祖的字清俊风雅,当时小团子的谈筠手腕无力,自然学不到外祖的精髓万一。
小团子谈筠在宠爱中长大,自然娇惯,她的父亲年少有为,她的母亲温柔端淑,她还有当世大儒的外祖溺爱,小小年纪便已初见顺风顺水的人生走向,对她而言,比起辛辛苦苦地练字,还是吃喝玩乐更重要些。
有时忍受不了练字的艰辛,只要撒撒娇,严厉的外祖就会眉开眼笑,抱着谈筠直喊心肝。
外祖曾说,谈筠一个女儿家,既然学不会他的行楷,那待她再年长些,学学她娘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也是极好的。
可惜,待她再年长些的时候,爱她的外祖和母亲却已抱恨而死,而撕破脸皮的父亲,因着姨娘,对她不甚待见。
别说是练字,谈筠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谈府生存下去,对她已是千难万难。
见谈筠眼底一片冰寒,司明钰默了默,他回想起二人初见面时,她心口的斑斑血迹,又想起她不算光滑的双手,说道,“若是老板娘不嫌弃,我的字也算勉强能见人。”
司明钰如清风飘徐而过的嗓音,将谈筠从那厚重黏腻的回忆中抽脱出来。
她微微泛着血光双眸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谈筠指了指司明钰背后的木板子,“我想在这儿将客栈的收费写上去,让客人能够一目了然。”
司明钰点了点头,“好,有笔墨吗?”
待谈筠将昨日买的笔墨交给他之后,司名钰站直了身子,他高大的背影在越发明亮的晨光中半明半暗,谈筠仿佛今日才发现一般,原来司明钰这么高啊,比她高了一个脑袋多……
“写什么?”
司明钰的声音将谈筠跑远的思绪重又拉了回来,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系统给她提供的价格参考,说道:
“客房十两一日”
“三鲜面三两一份”
“蟹粉狮子头三两一份”
“炒时蔬一两一份”
接着谈筠的话,司明钰一笔一划地照着她的意思,将价目表写在木板上。
他写的字苍劲有力,风骨天成。
谈筠看着有些羡慕,内心叹息,若是她当年也能好好练字,如今便无需假他人之手了。
不自学地,谈筠的视线从司明钰的字上离开,慢慢落到他的手腕上。
司明钰此时高抬着手,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他皮肤白皙,但却不瘦弱,肌理流畅,只露出的那一短截手臂,就仿佛暗藏了力量的流动。
谈筠不知不自觉中看得有些呆愣,好在司明钰背对着她,也不知她此时神色。
待他写完最后一笔,谈筠才堪堪回过神来,见他转过身,放下笔,一举一动皆是风雅自成,那张好看的脸在晨起日光的照射下仿佛泛着光,剑眉星目,根根分明的睫毛落下浅浅的阴影,嘴角自然的上扬弧度为他增添了一份温和的气息。
谈筠不禁大叹了一口气,美色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