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比月色还凉,他失了兴趣,对姜唯这段说辞并不感到意外,他们这种人惯会用这套说辞推脱。
付云期离开了。
姜唯抱着柠檬草慢吞吞的走,付云期好像之前就认识江慧巧,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纠葛?
她搬了一盆柠檬草到赵淮栖的房里,又掏出手机知会刚加上微信的其他助理屋外有可以驱蚊防虫的柠檬草。
姜唯闭着眼睛,给自己全身喷了一边花露水,刺鼻的味道劈头盖脸,让她鼻子一阵发痒,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从家里带来的日记本,翻了大半夜,一目十行潦草的翻着,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有发现关于付云期的只言片语,江慧巧亲情淡薄,爱情缘浅,尚且学不会爱自己,又如何做到爱别人。
姜唯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明日还得早起,心中不免生出恼意,都怪付云期拦着她说些似是而非放话。
她翻身仰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脑海中想起付云期的话,也许不是什么情感纠葛。
江慧巧之前怎么说也是一个明星,她来了之后才跑去当替身,当助理,一点点消磨江慧巧的星光,所以付云期才会说可惜了。
可他看过来的眼神却不是什么可怜惜才,那样明晃晃的讥讽和轻蔑,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像是在说‘看吧,自食恶果了’。
付云期让她想到周筱雨。
思绪打结,乱糟糟的缠在脑海里,她不愿多想,扯过空调被盖过头顶,算了,以后大不了避着他点。
偏见一旦产生,即使再多的弥补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被当成确有其事的讨好,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付云期也并非周筱雨。
姜唯迷迷瞪瞪到后半夜才睡,今天早上起床格外困难,一整天没精打采的。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出来透气。
酒店的走廊很是宽阔,两边都留了观景台,她打算到那里去。
深城依山傍海,在观景台上可见碧水蓝天,连绵山脉。风从海上来,从山涧来,带着海港城市特有的味道。
忽然,一阵脚步声打破寂静。
有两个人也走到了观景台。
陶宜然今年35岁,细瘦伶仃,眉目锐利,在编剧这个行业年龄不算大,只是鬓边微霜,有几分沧桑之色。
“陶编,我有个地方不太懂。”阮姝摊开的那一页有黄色荧光笔标注的痕迹。
“在罗琦得知穆子程家里的事情的时候,她为什么会逃避,前面的情节都在表现两人之间的情谊是那样牢不可摧,即使那么多人指控穆子程藏匿违禁物品,只有罗琦相信他。”
陶宜然倚在身后的栏杆上,平静的问她:“你觉得罗琦会怎么做呢?”
阮姝想了想,答:“我会陪在他身边鼓励他,让他走出阴影。”
陶宜然发出很淡的一声笑,“你之前有看过我的作品吗?”
阮姝虽然不知道陶宜然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点点头,回答:“当然看过,我很喜欢您的作品,里面的每一个人物和他背后的故事都会引发我很多感慨和思考。”
陶宜然不置可否,继续问:“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工作中很严厉,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生活中也是一个善良细腻的人。”阮姝笑了一下,“我看过您的采访,您抱着小猫坐在躺椅里,您可能没有注意,您当时的眼神很温柔,也很——”
陶宜然替她补充:“也很慈祥。”
阮姝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陶宜然却敛了神色,嘴角向下抿得很直,“有人说我其实就是穆子程,因为心里愧疚所以创作了《窄街》,而又因为胆小怯弱不敢面对,把主人公的性别改成了男孩。”
陶宜然没有故作凶狠,她只是这样平静的望着阮姝,眼底却像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阮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原本搭在栏杆上的手指使了些力气,指尖泛着青白,“您别开玩笑了。”
陶宜然没有看她,谁都没有说话,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阮姝的心跳失了节奏。
半晌,陶宜然偏过头去看阮姝。
“你刚才退了半步,这也是《窄街》罗琦的选择。这是人下意识的举动,可能出于身体的某项自我保护机制,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躯体已经做出了选择。”
阮姝怔怔的看向脚下。
“你不见得相信我刚才说的话,只是这个消息本身带着令人心慌的信号,你的身体先一步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对你来说不算熟悉,罗琦和穆子程虽以挚友相称,但交集不多,他们都像是对方心目中幻想的理想之人,这种想象骤然被方泽初打破,罗琦一时接受不了情有可原。”
阮姝抬起头,眼底有些迷茫,她是很重感情的人,在她心目中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天然带着拯救的意味,是接纳,是包容,是义无反顾,是坚定的选择,不能有半分犹疑才显得纯粹。
阮姝离开的时候,陶宜然对她说:“人会感到恐惧,会怯懦,会害怕,而在这之后他们依然选择迎难而上,去相信,去保护,也难得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