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妹妹喜欢就好。”弘历客气笑道,忽而又抱歉起来,“只是不知胧月妹妹喜欢什么,妹妹生辰也快到了。”
胧月生辰?
这倒真把黎嬴华问住了,她既不记得,也从未想过,只得尴尬一笑,把长命锁小心装回佩袋里,才道,“恐怕还是敬妃知道得更清楚些。”
弘历见话头终于牵了过来,紧接了一句,“儿子看额娘不忍,却不知额娘如何舍得胧月妹妹在敬娘娘那里?”
铺垫了一下午,他竟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
若她在意她的亲子,那他这个养子该如何自处?若她连亲子都不在意,自己又当如何?
问话冲口而出,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可没想到,黎嬴华把手里的佩袋放到榻桌上,冲他微微一笑,却更说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我已让小允子去养心殿同你皇阿玛讲,以后弘曕和灵犀,就养在阿哥所了。”
“什么?”弘历大惑不解,情急之下,言语不免失了分寸,“额娘已是贵妃,是可以亲自抚养弟弟妹妹的。既有乳母照料,又何须寄养在阿哥所呢?”
见黎嬴华迟迟不语,槿汐福了一福才道,“四阿哥有所不知,娘娘这也是为了六阿哥和公主好……”
“槿汐。”黎嬴华看了槿汐一眼,不想让弘历这十五六的孩子知道后宫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事。
额娘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她协理六宫应作表率,比如她以后会很忙不好照顾两个孩子,可他是不信的。要么狠心,要么可怜,一个母亲,怎么可能舍得自己孩子?
她越说她冷酷无情,他越觉得其中必有隐衷。就像他难产早逝的生母,若她活着,必然比梦里梦到的,还要疼他千倍万倍。
正说话间,小允子急急进来回话,说皇上说他知道了,然后弓着腰迟迟不起,明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弘历也不是没眼色的,虽不情愿,还是起身借口还有课业要做,跌跌撞撞地走了。
黎嬴华看他神情大变,尽管不明情由,总看得出他是在为了什么难过,于是嘱咐道,“槿汐,晚上小厨房的菜,备一份给四阿哥送过去。”
“奴婢知道了。”
“娘娘,奴才刚在外头候着,隐隐约约听见里头有大臣像在参您,但隔得远了些,听得不是太清楚。”
“是张廷玉吗?”
“是,奴才还像是听见了岳钟琪,岳将军的名字。进去的时候,见皇上应当是不太高兴,所以奴才也没敢多说什么,回了话就出来了。”
黎嬴华皱眉急思,记忆里没什么大事是张廷玉和岳钟琪搅和在一起的啊,“罢了,且问你宫外的事办得如何了?”
“奴才前阵儿问了,他们去直隶的采办已经回来了,但是浙江的还没有动静。”小允子见黎嬴华面色已然深沉下来,急急说道,“娘娘别急,奴才已经催过了。”
“急也没有用,催也没有用,他们这一路下去还要采买他们要的东西。”
“可是奴才找的已经是京城里最大的绣坊了。”
黎嬴华嗤笑,“哪有什么大小之分,只有能不能办成事儿的。你且去找几家小的绣坊,只要掌柜的手底下有知根底的老人,能辨得清苏绣的各样针法,就可给他们银两。东西找过来了,再给后面的赏钱。”
小允子毕竟伶俐,得了指点就忙不迭要去办,还是黎嬴华拦下了,“也快用晚膳了,明儿再出宫,不差这一天两天。实在不行,直接走京杭运河的水路,两个月也够了。”
“奴才晓得了。”小允子心头一暖,声音更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