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微笑答道,“她去碎玉轩接二小姐了,许是二小姐赖着不肯回,拖到现在。”
黎嬴华也笑道,“玉娆在眉姐姐那儿是自由许多,不像在这儿,要么关在房里,要么只能在后院转转。”
“二小姐久在宫中,恕奴婢多嘴,”槿汐觑着黎嬴华脸色,小心说道,“她长得也实在太像了一些。”
“何止,五分纯元的样貌,五分华妃的性子,”黎嬴华神情既担忧又轻蔑,“落在有心人眼里,只能带来祸患而不是幸福。”
槿汐低头,顿了顿才道,“苏培盛说,老大人京中宅子还要再修缮一阵儿,恐怕二小姐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
“京中宅子只是小事,三年一选秀,玉娆未必逃得掉。”
槿汐心头登时一沉,“娘娘,算算日子,也就是明年开春了。”
“明年?!”黎嬴华大惊。
“雍正元年,雍正四年,雍正七年……可不就是明年了?”
黎嬴华看出槿汐疑惑,面上兀自镇定,口中刻意感叹道,“不想时间这样快……”,心中却想,“总算都串起来了,原来雍正七年就是1729年。”
军机处设立于1729年,这是课本里老师划过重点的,考试还错过。十三爷又一次挑大梁,担当军机大臣,然后应该是岳钟琪带兵出征,打仗的结果却没印象,猜也猜得到不是什么好结果,否则岳钟琪应当是能青史留名的名将。曾看过的书里说十三爷是积劳成疾而亡,胤禛随之大病一场也几乎死去,弘历应当在此前就已被确定立储了。弘历、弘历……”
大脑胡乱转着这些念头,仿佛在做明年的年度计划。雍正一朝十三年,正好是合了他十三弟的排行,十三爷死在雍正八年,也正好合了八爷的排行。天行有时,有些事或许真的自有定数也未可知。原以为时间充裕,四五年总是有的,可细细推算,最多竟也就一年半的光景了。槿汐只静静侍立一旁,并不打扰,许久才又听黎嬴华问道,“前面你去毓庆宫,弘历有跟你说什么吗?”
槿汐照实答道,“只是寻常谢恩的话,旁的多一句都没有。”
“他晓得分寸就好。”黎嬴华像说给槿汐听,又像自言自语。她一幕一幕回想着,究竟自己做了什么事能招惹到四阿哥,原一心一意谋夺大位的人,竟然肯担杀头的风险。可想了一遍又一遍,也摸不清缘由,倒是忽然意识到,那天眉姐姐为何偏偏要她穿那件鸦青旗袄,说好听是鸦青色,实际上就是黑乎乎的丑衣服。想来眉姐姐一早就防着这样的事儿,只是凭什么自己穿什么衣服都要为了男的呢?皇上面前穿得华贵娇艳,皇子面前就要庄重老成?
正郁愤不平时,自鸣钟铛铛铛铛敲了九下,声音回荡在殿内,听得黎嬴华一怔后又一哂,暗暗自嘲道,“你说凭什么呢?这可真的是大清啊……”
钟声未落,余响还在,一句甜甜的“长姐”,玉娆人未见声先至,环佩叮当地小跑进来,话音里都透着笑,“玉娆回来晚了,长姐可别怪我。”
“手里拎着东西还冒冒失失的。”黎嬴华亦含笑薄责,心头那些不快立刻被玉娆笑语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