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宫的那段时间,薛君堂的手还伸得没那么远,万事都要靠她自己拿主意,有段时间她日日呆在自己的宫殿不敢出去见人,就是怕与那些妃嫔相处后生出什么事端来。
薛桃生来不是那种有城府的坚韧性子,但在皇宫被琢磨了几年也深深理解了一些道理,譬如说人相处多留心眼,未可全抛一片心。
回到雁南县郊外的龚府后,姑母问一句,她答一句。
到最后薛宝璋明白过来了,原来侄女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对于她这个嫡亲哥哥,她也知道那俊美的表皮下包裹的是什么样的内核。
当年她原本就不愿嫁给龚盛,只不过最后没有拗过薛君堂,想到这些年与龚盛相处的日子,薛宝璋冷哼了一声。
“你那好阿爹十年如一日的爱权如命,他这样迟早要死在自己的贪心上。”
薛桃抿嘴笑了一下,她姑母倒是一语成谶,薛君堂最后可不就是死在了自己的贪心上了吗。
薛宝璋对薛桃万分怜惜,给薛桃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她能拿出来最好的。
这些年薛宝璋跟着龚盛驻扎在边关,远离亲人,骤然侄女来后便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了。
在薛桃叮嘱姑母别把她的消息透漏给薛君堂后,薛宝璋不顾形象的在地上“呸”了一声:“你看这些年我给他寄过一封信吗,你放心,你姑父那我也会叮嘱他一声的。”
薛桃在龚府呆的头两天没有见到姑父,等到第三天起床后不久,婢女过来告知她龚将军回来了,龚夫人让她去一趟前院拜见龚将军。
薛桃在婢女的服侍下,选了一套端庄的青灰织锦罩衫配白色绉纱裙子,乌黑柔顺的头发挽了起来梳成双耳髻,打扮完后,她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还算满意。
旁边的侍女夏月看着她的脸有些挪不开眼,等到薛桃疑惑的目光转过来后,夏月有些脸红的跪地告罪。
薛桃啼笑皆非,让夏月赶紧起来带她过去。
就在去前院的路上,夏月对她说道:“刚才过来的时候,奴婢听到龚将军让人去请周大人了。”
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最近几天倒是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了,她淡淡道:“知道了。”
到了前院,薛桃看到姑母正在和一个穿着铠甲的中年男人说话,那男人身材魁梧,嘴唇薄,鹰钩鼻,眼睛细长。
看着就不好相处的样子。
薛桃赶紧上前去给姑父行了个礼:“侄女拜见姑父。”
龚盛已经听自己夫人说起了自家侄女的事情,他眼神从下到上,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了自己侄女几遍,最后嘴角向上翘起一个弧度:“阿桃远道而来就别走了,你姑母一人在这边关荒凉的地方,整日也没人说话,你就留下来多陪陪你姑母吧。”
薛桃压抑住内心怪异的感觉,连忙低头道:“是。”
薛宝璋笑着走过来,拉着薛桃的手走到她那边,对着龚盛道:“我侄女这么好看,我哥哥只怕是舍不得,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龚盛拱手求饶:“我的好夫人,阿桃是薛少傅的嫡亲女儿我还能打什么主意不成。”
薛宝璋翻了个白眼,搂着薛桃去明间吃茶去了。
龚盛在院子中给旁边的管家说完事后也走了进来。
期间薛桃见姑母和姑父虽是坐在一张桌子前面,两人话也没说几句,多是姑父问她一些家里的人和事,然后她回答几句。
问的多了,姑母便嫌弃姑父多管闲事,赶着他去卫所上值。
只不过姑父虽听到姑母嫌他,却也若无其事的牢牢坐了下来,只是问薛桃的问题越来越私密。
比如先前还问她:“路上可吃过什么苦?”
“家里还有几个妹妹未定亲。”
到后面竟然连“十六岁了,很该找个男子议亲了,要不姑父给你介绍个我们雁南卫所的男子。”这样的问题也问了出来。
好在姑母后面都给她怼了回去。
薛桃却如坐针毡,手在桌下捏了一下姑母的手,想回房去了,薛宝璋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进来禀告龚盛:“将军,周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