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昆玉心中骤然生疑:“没听懂?只是因为汉话说的不好,还是因为......不认识李英?”
张擢眉头一皱:“他合该认识李英?”
祁昆玉道:“这是自然,西宁卫及其羁縻卫所,凡是大一些的案子都要交到李英手中,他办案行刑向来出手果决、不留情面,不论何人,只要查明犯案,在他手中是一定要脱一层皮的。这赫赫威名,便是陛下远在京中也有所耳闻,还盛赞其‘少年英豪’。因此——”
言犹未尽,张擢心中却已然明悟。土官承袭的指挥一职,一向都是父死子继。不过李英既能得陛下格外青眼,李南哥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速速申请其子袭职,自己则是退居族中。
张擢拧眉思索片刻,对地上那人道:“你先前对我身后这位大人说了什么,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
那人有些慌乱,抬头时眼珠乱瞟,在看到祁昆玉阴沉的脸色时,又默默垂下了头。他咽了口唾沫,才道:“大人明鉴,小人买马所用的钱、钱币都是真的!不敢有任何欺瞒!若是大人不信,尽可往西宁城中,寻人前来鉴定!”
张擢又询问道:“你可确定?”
那人急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小人确定、确定!”
张擢闻言,颇为玩味地笑了一声:“鉴定就不必了,我们的确已查验出,这些铜钱和萨珊银币都是真的。”
祁昆玉正留意那人神情,果然见他懵了一下,随即略带结巴地重复道:“对,撒......银币,是,没错......是小人的。”
张擢同祁昆玉对视了一眼,随即开口道:“如何,听出他是哪里人了么?”
祁昆玉摇摇头:“并没有,但是这人的汉话,并不只是略懂两个词这么简单。可这就更奇怪了——若说他是生番,怎会通识汉话?若说他是熟番,怎会不知李英?”
张擢复又将目光挪向地上那人,见那人身穿一件褐子,原本还背着旧褡裢,只是早已被解下放在了一边,其中也已检查过。这人并无进城的打算,因而褡裢中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书。
“此人衣着不算华贵,又通识汉话,是生番的可能性便更小了。”张擢猜测道,“假如这人就是熟番,只是旧日来往西宁之时,李大人尚未成名呢?”
赵冽眉梢微微抽动:“去岁时,陛下便已遣官持敕抚谕撒里畏兀尔诸部,只是今年除安定卫头目已率众来朝,其余......似乎都还在观望。”
祁昆玉转向地上那人,忽而笑道:“撒里畏兀尔原设安定、阿端、曲先、罕东四羁縻卫所,称为‘塞上四卫’。而因先前遭朵儿只巴之乱,曲先部众窜亡,曲先卫已并入安定卫。”
“如今便只有阿端卫杳无音讯,呵,我也不必再同你兜圈子了,你便是阿端族人,我说的可对?”
那人脸色灰败地低下了头,讷讷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擢摇了摇头,笑叹道:“西宁茶马司原本便辖西宁十三族、塞上四卫与肃州卫所管的沙州、赤斤两卫。如今又有了这桩案子,看来此次阿端卫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