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熟悉的胡同路口,沈林清找了一处僻静的茶室,他很熟悉这里的路领着洛裟进门。
洛裟看着沈林清熟练地沏茶,洗茶倒茶。
洛裟诚惶诚恐,吹了吹热茶,抿了口热茶。
大夏天的喝茶还是有点热,好在屋内开了空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沈林清不急不躁,从容不迫地品茶,他似乎有强迫症般,把不小心倒出来的茶残渣,一直拿水把茶渣从流水口处冲下去,直到桌面干干净净的一片。
这里安静得让洛裟心慌,自己快要被沈林清的沉默冰冷住,好似在进行精神上的折磨。
不是说要聊吗,怎么不说话。
沈林清仿佛悠哉至极,细细品尝浓厚回甘的上等龙井茶。
洛裟喝完一杯又一杯茶,兜着满肚子的水,终是喝不下,洛裟欠了下身:“我想去上个厕所。”所以厕所在哪。
沈林清神情淡淡,似乎没听到。
洛裟眼尖看到沈林清朝向某个方向轻点了下头,心有猜测是在那边。
洛裟匆匆走出去,解决身体的生理需求。
洛裟将湿手放到洗手间的烘干机吹干,脑子不断在想沈林清究竟有何意。
不过,沈林清居然还记得自己,挺稀奇的,他应该是在洛晴天在场时也认出自己来了。洛裟也只见过沈林清两次而已,还是因为他身上很特别的气质和长相,过目不忘。
回去时,洛裟还在想沈林清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
“噗通!”洛裟动作太过激动,压在背后的木窗咔吱响,屏气不敢呼吸,一动不动。
安凯伦困惑向外看去,没看到有人,他继而坐在对面和沈白业品茶和交谈工作上的事。
沈白业指了指安凯伦紧锁的眉心:“回来之后怎么一脸的不对劲,又被甩了?”说安凯伦心绪恍惚,精神不集中。
“你那破手机还留着干嘛,修也修不好。”沈白业刚好有工作上的事和安凯伦相关,商讨下后续的进展,顺便拉他出来散散心。
安凯伦充耳不闻,看着眼前的资料,一目十行粗略看了遍。
沈白业刚想拿过安凯伦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看因为是什么原因,让安凯伦舍不得丢掉。
安凯伦像是护犊子般,在沈白业碰到手机时,快手拿起塞到口袋:“还有事没,没事我就先走了。”他仿佛在守着什么承诺,哪怕是虚假的表象,也不松手。
沈白业摸了个空,不觉得尴尬:“急什么,再坐会儿。”玩味的表情像是在看安凯伦的糗事,不让安凯伦走得太快。
洛裟做贼心虚,绕过安凯伦所在的茶室,走一大圈子回座位上。
沈林清还在,洛裟总算明白了,沈林清为什么要叫自己来了。
沈林清对洛裟的回来,没感到有任何的变化。
“你知道安凯伦在这,所以才叫我来的。”洛裟肯定地说。
沈林清手拿着茶夹,夹着的茶杯顿了顿,很快恢复自然,没让洛裟看出他的异样。
洛裟自顾自地说:“他,他好像看着也没什么事。”
这样挺好的,如梦一场的幻境,谁放在心上就是傻子。
安凯伦不是,他一向是个很聪明的人,是该清醒过来了。
洛裟不记得最后一通电话自己说了什么,她那时只想摆脱安凯伦的追问回国。
终于,沈林清正视洛裟的这句话,他的语调很冷:“那要怎么样才算没事?”
洛裟没指望过沈林清会回答,但突如其来的反问给洛裟问懵了。
洛裟的双手放在茶桌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相互在扣指甲缝,她有些焦躁不安。
五分钟过后,洛裟静下心来,缓慢有条理:“我好像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他好不好与我何干,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
“理智是成年人的最后底线,分开,或许是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洛裟已经不抱希望了,反正结局都那样,无端的过程不要也罢,快刀斩乱麻。
“你可真残忍。”这是沈林清对洛裟说过最重的话。
别人的辱骂,洛裟或许是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沈林清的这句话,清楚概括出洛裟对安凯伦不留余地的绝情,洛裟失神缓冲了很久,在心中一个字一个字嚼碎,重组,拼接,周而复始……
许久,洛裟平静能如数接受沈林清的一针见血的指控:“……那,那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了,先告辞。”
沈林清在洛裟走后,还继续坐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来一样。
好一会儿,一抹暗亮色闯进来,亚麻棕色的发色像镀了层金光,很像昂贵的黄金涂在便宜的铁片之上,覆盖腐朽不已的内里,依稀在视觉上看出腐朽的廉价感。
安凯伦坐到洛裟原先坐的位置上,用着她喝过茶杯继续添茶水,闷着不说话。
沈林清不加修饰的目光扫射安凯伦,他很冷静,语气还是很冷:“放手吧,不长心的石头,如何感化都不会变柔软。”沈林清没有同情心,他在乎的人很少,安凯伦就是其中之一,他忍不住劝他放手。
当沈林清联系不上安凯伦时,他十万火急赶到冰岛,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家民宿中找到安凯伦。
彼时的他,脆弱佝偻缩在沙发上,身体冷到极致,睁着眼睛不动望着某处发呆。
连人进来都没有反应,就这么入定不动。
他从来没见过安凯伦这个样子,要生不生,要死不死。
健硕的体格竟有股错觉,身体好似经历饱霜风寒,变得瘦骨嶙峋般支撑着他的生命延续,苟延残喘着。
细微可见的抽搐,暗色的发丝在阴影处抖出残影。
安凯伦扭头不应,用沉默拒绝沈林清的劝说。
沈林清无声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这个不适合你。”
安凯伦呢喃低声:“想要什么都可以吗?可我只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