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与现实混合到一起,楚摇光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愣道:“什么?”
梅枝慌得不行,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殿下,家主出事了。”
梦中宁华荣决然自尽的场景给楚摇光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出什么事了?”
“月城宁府的管家递信,说一开始家主已超出行路的时间,迟迟未归,心中忧惧,便遣人去查探,”梅枝顿了一顿,眼眶慢慢红了,“直到前几日,跟随家主回月城的仆役独身回到月城,说她们在路上遭遇了劫杀,家主被剑刺身亡,只她藏在草丛里,侥幸躲过一劫。”
“你说什么?娘……死了?”楚摇光不可置信。
她迟钝地捂住心口,未知的疼痛感席卷而来,让她喘息也艰难。
梅枝胡乱抹了抹眼角:“殿下节哀。”
“怎么可能啊……”泪水滚滚而落,楚摇光抱住了脑袋,“明明我该先死的……”
梅枝大骇:“殿下别说这种话。”
剧情中,分明是宁摇光死在宁华荣漂头发的。
为何突然变了结局?
“楚弈,一定是楚弈,”楚摇光痛苦地捶自己的脑袋,“这个薄情寡义的帝王,我还成天琢磨着讨好她,太可笑了……”
梅枝连忙抓住楚摇光的手,制止她自伤的动作,惶急道:“这是在宫里,殿下慎言。”
楚摇光悲鸣了一声,宛若失去翅膀的鸟雀。
她扑进梅枝怀里,痛哭流涕。
“娘亲……”
恨意与痛意蒙蔽了楚摇光的理智,让她几乎不能思考。
她只能记忆起楚弈屡次拿宁华荣威胁自己,楚弈赐亲生女儿车裂之刑,楚弈害死了亲姐妹彭王……
“她赐死我,我就要拿利剑先捅死她……”楚摇光喃喃。
梅枝担忧地抱紧楚摇光。
楚摇光静静问道:“外头还在下雨吗?”
梅枝道:“还在下,下的越来越大了。”
楚摇光扯了扯嘴角:“怪不得这样冷。”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歇下来。
楚摇光被宫男伺候着穿上了官服,在镜前看了一眼自己惨白的脸色,顿了顿,伸手拍了拍揉一揉,弄出点血色,安静地去上朝了。
竹君也已经知道了宁华荣去世的事儿,担忧地叫了一声“殿下”。
楚摇光回首,眼睛平静无波。
竹君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楚摇光等了片刻,见竹君无话,便转了身,自顾自往前走了。
上早朝的时候,楚摇光整个人也诡异地安静,让人不自觉想远离三分。
值得议一议的事儿一件一件地过,早朝快结束时,楚摇光出列。
“母皇,儿臣请求回幽州一趟。”楚摇光道。
高位上的楚弈听了“回”这个字,微微蹙眉:“去幽州作甚?”
“儿臣在幽州的养母过世了,儿臣要回去瞧一瞧。”楚摇光道。
楚弈的神情微变,手微微一抖,手中的奏折差点飞出去。
“三殿下真是知恩,养母而已,居然奔赴千里去参与丧事。”
耳边传来了朝臣细碎的议论声。
楚摇光无暇顾及,她只盯着楚弈的神情和动作。
大抵先入为主了,她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可疑至极。
楚弈问道:“怎么突然去世了?”
“出了些意,”楚摇光淡淡揭过,“儿臣与养母相伴多年,颇有些情谊,恳求母皇应允。”
楚弈沉默了。
楚摇光复叩首:“恳求母皇应允。”
楚弈颔首:“好,早去早回。”
楚摇光道:“儿臣谢过母皇。”
早朝结束,楚摇光没觉得饥饿,便随意吃了块点心垫肚子,然后就前往户部度支司工作了。
平日里她的效率很高的,今日却频频恍惚、走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望着窗外的春意盎然的枝梢发呆。
“后会有期……”楚摇光低喃出声。
明明说好的,要来京城陪着她了,怎么这充满希望的一别,就成了永别呢?
啪嗒。
水滴落在纸张上,泅染开一片墨色。
楚摇光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拭去泪水。
午间的时候,她没有心思吃午饭,便遣差役出去给竹君说了一声,自己伏在桌案上休息。
朦朦胧胧间,仿佛有什么人站在了她跟前。
楚摇光以为是差役,没有理会。
但那人却一动不动。
周遭的空气都静了下来,楚摇光意识到不对,缓缓抬头。
陆行云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抬起了头,眼神添了几分歉疚:“吵醒你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