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手指绞绕书包长带,顺着江野的视线看了眼,一无所获,好奇问道:“你在看谁?”
哄散的人群过后只剩下夜晚的沉寂。
舒幼安消失在视线里的下一秒,江野不咸不淡移开视线,头发有点乱,眼皮耷拉着,声音有些沙哑,“你不去找蒋旭?”
江野步子迈得很大,陈露加快脚步才能跟在他身后,表情纠结,面颊气鼓鼓,“他给我发短信说你们被罚七千字检讨,我们两个人的事他好端端地要插进来,你别生他气——”
“我们俩什么事?”江野倏然停住,目光冷冷,与之前散漫的气质不同。
陈露没料到他如此直白地与自己划清界限,半天没说出话,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眶湿润,在江野的注视下微微泛红,双眼漫上一层水雾,神情受伤。
过了几秒,不知道是真的无奈还是烦躁,江野态度愈发寡淡,半个身子隐匿在黑影中,“算了,你早点回家吧,我还有事。”
说完,江野不留一丝情面转身走了。
陈露怕惹他厌烦,站在原地不敢跟上,冲着高瘦的背影小声喊了一句,“你是去打工吗?”
不出意料没得到回复。
不大的叫喊声引来路上学生的注意,陈露不在意别人频频打量眼光,眼泪翻滚而出,她立即用手背将泪水擦去。
直至背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陈露才垂着脑袋沮丧回家。
舒幼安回家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一直有个小人在不停询问,陈露和江野现在是什么关系,江野到底喜不喜欢陈露,自己该怎么办。
将睡未睡,舒幼安昏昏沉沉失眠到两点,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小夜灯,在温暖微弱的灯光下摸出手机,解开层层密码,点开早已烂透于心的音频。
先是一段粗糙音质的杂音,下一秒略微散漫的男音响起,带着一点变音期的低哑,开头慢半拍没跟上节奏。
不同于原版《找自己》的轻快欢脱,江野的咬字清晰又散漫,尾调扬起拖着长音,乡村摇滚的曲风被他唱得多了几分失真感。
“哗啦啦啦啦,滴入我的心”
“哗啦啦啦啦,让我去淋雨”
嗓音低低,缠绕电流撩拨耳尖。
舒幼安窝在柔软的鹅绒被里,脑子晕乎乎一片,随着音频的循环播放,呼吸渐沉入眠。
第二天一早,舒幼安脑子乱糟糟一片,眼窝一层淡淡的青黑色,薄薄的面颊略显苍白。
沈怡没比她情况好多少,慌张又困倦,生怕早读语文老师抽到她,昨夜背书到凌晨,可惜课文仍旧背得磕磕巴巴。
班里拖着长音诵读“长太息以掩涕兮,哀鸣声之多艰”。
没读十分钟,舒幼安意识昏沉又清醒,还勉强能用手抵着脑袋假寐。
而身边的沈怡早已课本盖脸,早已呼呼大睡。
早读上到一般,舒幼安趴桌上昏睡不醒,直至大腿处遭猛然锤击才朦胧睁眼,黄秀琳手里捏着一卷材料站她们桌前,穿着榆城一中统一的教职工服装,短发扎在脑后显得干练又精神。
舒幼安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
沈怡心虚低头,嘴里囫囵念课文。
黄秀琳倒没批评她俩组团打瞌睡,微微点了点下巴,示意舒幼安出门谈事,走前不轻不重拍了沈怡脑袋一巴掌做警告。
早晨空气湿润清新,雏鸟啼鸣,泥土和被碾碎的青草混杂着水雾潮湿。
早读时间的走廊空荡,黄秀琳张口就有些为难,“对于这次由我来安排座位的事情,班里同学有什么看法吗?”
舒幼安没隐瞒,“部分同学有些不太高兴,毕竟这半年以来都是自己选位置。突然改变规则,不习惯是正常。”
“确实,我也明白这一点。”黄秀琳叹了口气,沉吟半分后带着商量的语气问,“你觉得陈露应该安排和谁坐?昨天晚自习前,班里女生组团来办公室找我说不想和陈露坐一起,我昨晚排了一宿都没想出陈露怎么安排,实在是犯难。”
舒幼安眼皮一跳,略微惊讶。
虽说自己担任班长一职,她却很少关注班里八卦了解情况,除非从沈怡那儿被迫输入。倒是没想到班里大部分人和陈露合不来,以至于情绪上涨到对她讨厌的程度。
黄秀琳一眼看出舒幼安状况外的惊讶,她的班长职务是上一届班主任安排的,由此没换届。舒幼安办事沉稳,成绩优异拔尖,在班里的影响力大,只是平时没什么情绪,不太活泼,与陈露极端外放的性格成两个典型。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黄秀琳试探性开口,估量着舒幼安的表情。
舒幼安眼皮再次跳动,好看的眉头短暂轻蹙,“黄老师你是想安排我和陈露坐吗?”
准备好的说辞还没用上,想法被学生一秒看穿。
黄秀琳背靠栏杆,双臂环抱,试做轻松模样,“确实是有这个设想,当然主要还是看你,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