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用力，笔尖穿透书页，陈露隐忍情绪，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角落。江野桌面干净，屹然只端放着一本所谓的笔记本，正小心地翻看，神情严肃认真。
他从来没这么认真对待我送的东西。
陈露默默想。
计划成功一小部分，舒幼安稍稍喜悦，在进度条插上一只不存在的小旗帜。
放学后，沈怡陪她去书店买辅导书。陪到一半，沈怡颇为无聊，溜到课外书区域翻阅漫画小说。
舒幼安对基础辅导书有了一点概念，从书架上取下两本仔细对比，哪个讲解更清晰。
正凝眸思考，旁边有人过来，舒幼安没抬头下意识避让，那人半天没走，她才疑惑偏眸，下一秒呆住。
陈露站在书架旁，一瞬不瞬地看她。
心下一颤，手里的书掉落在地。
一朝相处，事情发生转变得太快，两人默契陷入微妙的沉默中。好在沈怡等得太久，没耐心寻了回来，拉着长音喊她，“选好了吗选好了吗？需要沈老师提供建议吗——”
长音戛然而止，沈怡尬住了，干笑了两声，“陈露啊，你也来买书？”
“我不买书，我只想问班长三个字，为什么？”陈露声音不大，在书立一角却是清晰可闻。
沈怡不自然抬眼，视线在各类书籍书脊中乱飘。
“什么为什么。”舒幼安皱眉，气质清冷，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注目。
沈怡觉得这瓜吃不下去，有点噎着，悄声和舒幼安咬耳朵，“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聊。”
旁人不在，陈露才一字一顿控诉，“你利用我？”
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舒幼安歪头看她，漂亮的眸子是不含一丝温度的单纯和疑惑，“陈露，别太幼稚。从始至终，我并没有刻意去利用你接近江野，为什么你一定要表现得像我十恶不赦。”
短暂的相处时光在脑海中模糊又消散，舒幼安自然的冷漠陈露第一次看清，声音呐呐，“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舒幼安僵了一秒，疏淡的眸子不带颜色，“沈怡还在外面等我。”
陈露默然退让。
回家后，舒幼安躺在床上，思绪很散，慢慢回忆陈露白天说的朋友。她撒谎了，如果不是为了刻意接近江野，陈露太笨太傻，不懂分寸感，从来都不属于自己的交友范畴。
不过她确实讶异，陈露会有勇气找自己。明明连最后的道别都是一句转班。没有想象中的质问和声嘶力竭，她倒是有点轻松。
细数了陈露的条条缺点，舒幼安胸腔窒闷了一会儿，询问自己一秒行为是不是真的恶劣。
恶劣又怎么样。舒幼安神情冷淡，直视房间的灯光，失神。
情绪难得压抑，舒幼安辗转反侧，半天没入睡。
凌晨十二点，楼下出现动静，高跟鞋的响动闷闷，裴时音半夜回家了。
舒幼安索性点开台灯，迅速编辑短信发送。
【晚安。】
榆城某个便利店，江野坐在收银台，盯着短信呼吸凝滞。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虚点，明明最简单的回复，也折腾了半天。
他真的是疯了，关东煮汤水咕咕作响，对方行为昭然若揭，舒幼安在追自己。
心脏一旦触及这个念头，便不可自拔地跳动。
江野从来没背过书包，这次却从书包里翻出那本笔记本，整整一本，记满了厚厚的知识点。笔迹清秀漂亮，书页带着浅浅的柑橘香气，和她一样。
先是送数学笔记，紧接着持续了半个月其他科目全部攒满。
开始还能找到江野人，后面舒幼安找到三班，所有人摸头打马虎眼，说什么上厕所了，被老师喊走了，今天请假了。
各种理由层出不穷，舒幼安敏锐意识到，江野在躲着自己。
舒幼安平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晓，停歇了一阵没再去三班。
江野自以为对方一时起兴，读书人读得太累，找个消遣打发时间，无谓轻笑而过。
哪成想，自己周末会在“没空”看见舒幼安。
昏暗的灯光下交错颜色，空气弥漫着酒精和香烟的气味。
年轻的调酒师穿着黑白制服，捏着酒杯一晃，琥珀色的液体倒入玻璃杯。
江野熟练进门，和周围人打了招呼，正准备进后台，眼神一瞥，整个人顿住，以为灯光太暗，认错人。
舒幼安轻轻抬眸，浅笑打招呼，“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