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二月二十号放榜那天,姜悦如愿拿到了理科第一的成绩。
这个第一,是整个省的第一,福山大队都沸腾了。
居然考得比知青们还牛。
不仅是福山大队第一个省第一的大学生,也是整个永安县第一个省第一的大学生。
而且好多社员们看姜悦考试之前还在酱厂忙碌,但那些知青已经不干酱厂的活了,天天躲在某个地方备考。
姜悦为此也笑笑不说话。
她比别人多了时间上的优势,的确没有值得什么好夸耀的。
弟弟姜文轩这次考得也不差,是排名在省第五。
福山大队不少人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都是被姜悦提前提醒过的,比如唐诗佳和沈柏林的成绩就达到了录取线。
陆震和傅义洲的成绩考得也是意外的好。
他们俩在忙碌里能抽出时间备考,还有这样的成绩,确实很好了。
傅义洲一直想考机械专业,这成绩绝对能让他如愿。
但分数出来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好些报考的人成绩都非常不理想,在那里哭。
但云夏的分数却不差,考个大专不难。
只是现在她最担心的是体检过不了,她是个哑巴,恐怕会失去这个机会。
陆姑姑又是开心,又是发愁。
开心的是自家闺女一点都不比别人差,发愁的是,本来能挣个好前途,但极有可能在说话方面受挫。
云夏也想得开,毕竟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凡事尽力就好。
即使没办法被录取也没关系,毕竟她现在手头上有能挣钱的活,不愁养不活自己。
见闺女这么乐观,陆姑姑既开心,又心酸,和其他妇女聊起来,少不得抱怨云冬当年毁了云夏的话。
现在云冬还在当劳改犯呢!
但即使这样,陆姑姑依旧难掩心中忿忿。
苏知峰得知妹妹考了不错的成绩,但可能因为说话的原因受影响,他也是不免心急,想给妹妹找找关系。
云夏却没事人似的,带着穗穗在外逛逛。
这几天下雨,难得放晴,被关了几天的穗穗如脱缰的野马,疯狂往外冲。
云夏跟在后面,路上碰到一个姐妹,被人问起录取的事情,就听人惋惜了一阵。
穗穗在旁边玩,一个小哥哥从面前背着一个背篓经过,掉了一样东西,穗穗看到,蹬蹬蹬跑过去捡起来,是一块青色的玉佩。
她不认识。
但两个哥哥教过她,捡到东西要还。
她平时在家就会经常捡到哥哥们的东西,尤其是二哥哥老是丢三落四的,经常找不到东西,都是她帮忙找到的。
穗穗捡到东西,习惯要还回去,可因为反应慢,愣神了一会儿,那小哥哥就走远了。
她蹬蹬蹬追上去,“锅锅……锅锅……”
那小男孩儿不知道在走什么神,愣是没听见,加上小姑娘声音小,奶萌奶萌的声音,很快就被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淹没了。
不知不觉穗穗就跑了好远,跑到了陌生的林子里来。
那男孩儿可能也是发现了自己的玉佩掉了,赶紧回头来找,就碰到了小姑娘。
小姑娘正在嘿咻嘿咻地爬土台阶。
土台阶是当地人用锄头开出来的路,通向山里。
穗穗长这么大,没来过。
一般家里大人不会带她来这里,毕竟林子里蛇虫鼠蚁多。
男孩儿就站在上方,蹙着眉头,居高临下看她。
那眼神,阴阴冷冷的,像山林里终年不变的阴色。
小姑娘留着齐刘海,扎着两个小揪揪,五官精致,杏眼懵懂,穿着厚厚的红底白花小袄子,绿色的棉裤,肉嘟嘟的,看上去十分的玉雪可爱。
穗穗正专注爬台阶,一个站不稳就摔了一跤,她憋住眼泪,然后就看见了那小哥哥,漂亮的小脸蛋立刻露出灿灿笑容来……
小男孩儿显然没心思再理她,下台阶越过她去找他的玉佩,穗穗可怜兮兮地喊:“锅锅……”
小男孩儿回头看了她一眼,穗穗把手里紧紧攥着的玉佩递给他。
男孩儿意外极了,“你是专门来给我送这个的?”
穗穗点点头,然后奶声奶气地说:“锅锅,我要回家……”
“哦!”男孩儿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只盯着失而复得的玉佩,眸底复杂。
玉佩的吊绳被磨坏了,以至于戴着戴着突然就断了。
“锅锅……”穗穗扁着红红的小嘴巴上,要哭不哭的样子。
“嗯?”
男孩儿瞥了她一眼,发现小姑娘的眼底蓄着晶莹的泪水。
“我害怕……”穗穗站在台阶上,因为重心不稳,不知道怎么下去了。m.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反正就爬上来了。
但现在下不去了。
她站在台阶上哭哭,“我要找姑姑……”
男孩儿听了两遍才听懂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