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去吧。”子书游商淡漠的扫了毕海一眼,沉声道。
接下来,毕海也不敢再废话什么,连忙退下了。
老者继续躬身站立在原地,等待命令。
子书游商抬眸喃喃道:“你布的这棋局终于开始了。”
——
原本在趴在床榻上熟睡的谈苏墨,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小师叔!小师叔你醒了!”谈苏墨激动的握着拂锦的肩膀,又想起什么似的“我去找其兄给你看看!”他便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呃?”拂锦望着谈苏墨跑出去的背影。
片刻,谈寒庭便来了,他仔细的检查了下拂锦的伤势,确定没问题。
“不好了!那个刘德和大东家不见了!”小晴焦急的跑了进来。
再拂锦熟睡得这段时间,其寒庭已将他们带出来得药重新调配,为救出来的百姓驱毒。
拂锦皱眉这一趟山还真是每天不停歇。
“那日,我看见天空燃起的春华令,你又没放我给你的,就想去看看,刘德在胭香阁周围的,不知在干什么,我离近一看,他在点火油,一条街都被他埋上了,高大哥出手阻止,只是没想到胭香阁居然也被他埋上了。”谈寒庭说道。
没想到去晚了。
拂锦叹了一口气,“唉.....”她抚着额头,思索了半晌。
“这次我和谈苏墨是无意一间牵扯进来的,天阙府、春华十六阁他们两家都是为千机百闻帖而来。想必那东西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虽说千闽楼是中立,易云山避世,但是这一场架不管是与否,希望不要给给千闽楼和易云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快跑吧,大东家!趁他们现在还没发现我们。”刘德拉着大东家拼命往前跑着。
“哼!那些东西!不可信!都不可信!好一切都不做数了!”大东家甩掉了刘德的手,一副疯迷的样子。
“这么好笑吗?大东家,不如回去跟我细说怎么样?”鬼魅般的声音在他二人身后响起。
两人转头一看,一眼便是一拳,下一时哀嚎连连。一抹紫色的影子将他二人捆绑住。
小院子里,拂锦打坐吐息。
她双眼微闭,阳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洒在地上,给她镀了层金色光辉。周围的灵气都聚拢过来,不断涌入身体中,为己所用。
“汪!汪!汪汪!”
“喵!!”
拂锦猛的睁眼,猫叫?这里有猫。她便循着声源处走去,
拐弯角落,她看到了一只通体墨黑,四脚如雪的小猫。它蹲坐在墙边,嘴里叼着个馒头,弓着身子,炸着毛,像个小刺猬,警惕的望着眼前三只比它大数倍的黄狗。
黄狗张着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齿,恶狠狠的望着它,不把它当回事,用鼻子拱着它,翻了几个圈。三只恶犬同时向它扑去。
它一跃躲避开去,三只犬类紧随而至。小猫左右闪躲,三只犬类始终追着它。
这么小的猫自然是打不过三只狗的,拂锦四处看了看,捡起地上的树枝向上一挑,划出一道剑气,吓得三只黄狗落慌而逃。
拂锦的潇是谈殷潮教的,他说“老是打打杀杀没什么意思,风雅一些总是好的,陶冶性情。”
拂锦轻声的呼唤了句,“咪咪?”它没有反应,仍旧弓着身子。
拂锦朝它招了招手,它警惕的走了过来,拂锦摸了摸它的皮毛,它安静了许多,舔了舔她的手心,顺势跑到了怀里。
拂锦将它捧在怀中,只有她一只手那么大点,“乖~不怕。”小猫蹭了蹭她的脖颈。
拂锦微微一笑,“通体墨黑,四脚如雪,叫你踏云如何?”
“喵~!”小猫奶声奶气的叫了声,似乎挺喜欢她取得名字。
“小师叔!”院中传来声响。
拂锦回头看到谈苏墨带着两个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人进来扔在地上。
其寒庭看着她怀中的小猫:“这只小东西哪儿来的?”它叫什么名字?”其寒庭伸手欲要摸一下小猫的脑袋。小猫不屑的别过脑袋,傲娇极了。
“它叫踏云。”拂锦无奈,只好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拂锦将它递给谈苏墨:“情急之下罢了,若我不救它,这么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摆弄死了。”
“踏云!这个名字不错,挺符合它的气质。”谈苏墨接过踏云,逗弄它,踏云不理睬他,只专注的望着拂锦,一双绿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拂锦摇头笑笑。
“这二人怎么处置啊?”其寒庭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
“我先审审他们,看看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来。”谈苏墨望着两人“你们与春华十六阁有什么勾结?千机百闻帖是什么?”
拂锦皱着眉头。
“不知道,你们勾结春华十六阁杀我们!”谈苏墨一脚踢翻两人。“我把你们肉一片片割,下来涮热锅,看着你们吃下去,保证你们削成人棍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拂锦抬眸,淡漠的目光扫视着他们,“既然如此,留着作甚!杀了吧!”
“好嘞!”谈苏墨,拿起剑正准备砍下去,忽听一声,“慢着!我说!我说!”
刘德匍匐向前:“我们大东家与春华十六阁的阁主做了交易,他们顺利带着千机百闻帖回去,就要给我们的人炼制,研制出更多的幽兰花谢。”
“春华十六阁,背叛了我!所有人都背叛了,大东家猛的气息暴涨。
五十年前,这里战场,因为战乱,导致这座城市变成了一块死城,这里的人都不肯搬迁。后来,瘟疫愈演愈烈,有的居民感染了瘟疫。
我与阿姐路过这座城池,看见他们烧骨为柴,易子而食。我们便把自己带的粮食和药草给他们充饥治病。
可是,我们低估了瘟疫的威力,也低估了他们的贪婪。我和阿姐的举动激怒了大部分人,他们以我们是骗子,将我们抓了起来,关押在屋内。
我们逃了出去,可还是被发现了,她临走时给了我半个馒头。我就在桶下藏了一整天。我再出来时,却发现她早已经成了他人锅里的肉汤!我阿姐的衣裙被他们当成了柴火!
我的阿姐没了!没了!进了他们肚子里!这里世世代代的人都应该为我阿姐赎罪!”大东家神态癫狂的喊着。
“人助亡寒,无裹弊衣。饮其血嗜其肉,食之则亡。
人与畜类有何异?畜生尚知感恩,畜生尚且知道报恩,他们却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被救活的,反过来害我们!你说可笑吗?
我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的仇恨被点燃了。我的阿姐,是因为他们才惨遭横祸,我的阿姐,是因为他们而丧命。
他们怎么能活得如此坦然!
我愤怒了,疯狂了,我发誓要报复这些人。
所以我研制了这么多年,这个充满血腥和阴暗的地方!我要用尽一切办法折磨他们!
让他们痛苦不堪、哀嚎遍野!让他们生不如死!”一声凄厉嘶吼从大东家喉咙深处响起。
只见他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跳,紧盯着拂锦:“你!便是最好的人炉,有了你,我就可以研制出最完美的幽兰花谢,我阿姐就有了最契合的躯体!”
“哈哈哈哈——”大东家疯狂的咆哮着,仿佛失去理智一般冲向了拂锦,脸上狰狞可怖。
“不好!他已经走火入魔了!”其寒庭脸色大变。
拂锦望着冲过来的大东家,似乎早就预料到大东家会做出什么举动一般,直接迎了上去。
她的身影如风飘散,瞬间移至大东家跟前,一掌击向大东家胸口,却在大东家的手掌即将打中她的时候轻巧的躲避掉了,直掐住他的脖子道:“你为了心中的执念,困而成魔,残虐无性,丧尽天良!你与当初那些分肉而食的畜生又有何区别。”
那些无辜的亡魂,到底有什么错?!
她愤怒的看着眼前已经癫狂的男人,恨不得立刻扭断他的脖子!可是——
“啊哈哈哈——”大东家突然放声长笑,“为了执念,就是搭上檀林城所有人的性命也值得! 他们杀得了我,我为何杀不得他们?!”
拂锦手掌渐渐用力,掐着大东家的脖子,让大东家的呼吸越来越薄弱,面色紫青,眼球凸起。
谈苏墨讽刺道:“你杀得了他们却杀不了我们,若我们没有自保能力,怕早已成为了你手中傀儡,不能因为你有悲惨的过往,就要杀我们,我们还不能反驳,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咳咳咳——大东家挣扎着想要掰开拂锦扼住他咽喉的纤细的手腕,却徒劳无功。
拂锦闭上眸子,手中劲道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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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大片的红枫遍布天际。
“阿姐,那如何知道这个人是值得救的呢?”容风不解的看向坐在树下看书的少女,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风儿,值得与否,不是由旁人来定论的,只有自己才知晓。”容月没有回头,火树银花般绚烂美景映照着那张白皙清丽的脸庞。
纤细柔软的玉手拂过额前垂落而下的青丝,声音清冷而动听。
容风微愣,眸光轻闪了几分,随即又恢复原状。
“阿姐,你当时也后悔救他们吗?”容大东家轻喊一声坐在树下的女子。
容月转过头,站起身,卷起书轻轻敲了他的头。“行医救人,又分什么对错呢?这一切不过是命罢了,阿姐既然已经选择去做,就要接受它。只是,你这些年...为我做了这么多,困在原地。”眼角滑落晶莹剔透的泪珠。
容大东家恍惚一瞬。
他的眼里噙着泪水,心里充满愤怒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
这句话像是在质问老天爷,又仿佛在责备自己,更多是在控诉命运的不公平。
其寒庭赶忙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腕将其护在身后,眼中带着杀意。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的报应也来了...”容大东家一掌化刀,毫不犹豫的拍向自己的胸脯,顿时血花飞溅。他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气息全无。
“其...”拂锦被他这举动弄的一怔,好像除了谈苏墨还未有人会挡在她的面前,但是意识中却有许多人像一座大山如此时一般,屹立身前,两者恍惚间重叠交映。
让她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热流,思想疯狂的叫嚣着,那种熟悉的、撕心裂肺…
她的心脏狠狠的收缩了一瞬间,仿佛有一把刀狠狠的刺穿她的内心深处,让她疼痛欲裂!
谈苏墨道:“没想到容大东家尽如此决绝。”
“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其寒庭望了望倒在倒在了血泊之中的男人,回过身来,收敛身上的凌厉煞气,拿出手帕递给拂锦。
拂锦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嘴巴干燥的厉害,喉咙就像卡住了什么一般。半响才接过手帕低声道谢。
“对于他来说,现在这种结果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刘德见容大东家已死,心中恐惧,踉跄爬起来便往门外跑去。
谈苏墨刚要去追,拂锦喊住他“不用去了。”
刘德刚迈出几步的脚却突然被什么绊住了似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脸颊也被磕破了一块,血流不止。
他慌忙用手背擦拭见后面没人追来便不管不顾的站起身来,想继续逃命。
“容姑娘是否后悔过呢?”谈苏墨看着刘德慌忙逃离逃离的背影突然出声。
拂锦细细擦拭着溅在手腕旁的鲜血。
“容姑娘当初救人没有错,只怪人的贪欲太强,那种环境展现出人类的原始本性,人的劣根性,永远也不会改变。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活命,谁又会管别人呢?”
容大东家的阿姐本不该枉死,如果换做是她,她或许也会如容大东家这般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寒庭双手负于身后“或许吧,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好意能成为杀了自己的利刃。”
“只可惜,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人算不过天道,纵使你再有能力、手段通天,却也逃不出命运的捉弄。
人性贪婪,总会发生令你想象不到的事情。
便如同被固定在某个点上的钟表,落如盘中的棋子,迎雪开春落的红梅...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随着时间转动,随着对弈落满盘,随着天定规律花开花落。
既如此又怎么说的清对与错、善与恶。
命运已定,一步行错步步错,直至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拂锦将手帕握在拳头里,淡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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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做了这么多恶事,也该偿命了!”鹤昀策语气平淡的说道,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杀意却让人不寒而栗,就连他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别杀我!别杀我!”只听一声惨叫,刘德便没了动静,他睁大眼睛看着前方,满脸恐惧与绝望,那是对死亡的畏惧。
“不知道那个小猫她喜不喜欢。”鹤昀策坐在台阶之上,拎起腰间的酒壶,将烈酒压在舌尖。
又将手伸到自己怀里摸索起来,一只雪白可爱的小猫咪抬起了头,鹤昀策轻轻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背部,神色柔和。
看向缓缓落下的夕阳,目光中流露出难以言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