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宁,吩咐小厨房将这些菜打包一下,放进食盒里。”盛姝随手点了几道看起来卖相还算不错的菜,多宁在后面跟着打包。
最后食盒之中装了四道菜,盛姝看了那婢女一眼:“书房在哪里?带路。”
实在是首辅府太大,盛姝并不清楚书房在哪里。
那婢女一路将盛姝带到书房外,就行礼告退了。
盛姝站在书房外,忽然之间感觉有些忐忑。
她刚嫁过来第一天就管晏之绪的饮食,也不知道晏之绪会不会对她腻烦。
但是晏之绪早膳都没用,午膳也不按时,长此以往下去只会将身体拖垮。
内心纠结了一番,盛姝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晏之绪低沉如玉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
盛姝推开了门,示意多宁和三柒在门外等,自己拎着食盒走了进去。
晏之绪坐在案几前笔走龙蛇地写着什么,连头都没抬,无声的压迫感蔓延。
见人进来却半晌没有说话,晏之绪这才抬起头,瞥见盛姝手里的食盒,无声地抿唇。
“听说你忙得没精力用午膳,我便把午膳拿过来了。”盛姝朝着晏之绪盈盈一笑,将食盒摆在了他的案几上。
面对这样一张温柔的笑脸,晏之绪不为所动,直接淡淡道:“下不为例,我的事情你不必管。”
被这般冰冷的回绝,盛姝也不好在用膳这件事上继续多言,无声地转换了话由:
“我觉得晏府太空旷冷清,想重新修葺一下,你觉得如何?”
见晏之绪没有应答,盛姝想到了首辅府空旷的府邸以及粗糙的用膳,心里有些担忧。
晏之绪该不会俸禄刚刚够养家吧?那自己这样说会不会给晏之绪增添压力,让他觉得自己这个新过门的夫人不懂得勤俭持家?
盛姝忍不住小声地补充道:“倘若首辅府无可用银两,我从嫁妆里贴补也是可以的。”
“倒也不必。”晏之绪眼帘翕动,眉目间的冷漠仿佛寒潭暮雪逐渐消融,“稍后去寻管家,从他那里拿账本和私库的钥匙,你若要买什么尽管买便是,从晏府私库走账。”
听得这番阔气的言论,盛姝以手支颔,饶有兴致地看向晏之绪:“你直接将私库钥匙给我,不怕我将你晏府的家底搬空?”
“那你大可一试。”
晏之绪斜睨盛姝一眼,语气略带两分兴味。他眉眼中的冷漠又缓去些许,像三月江南的烟雨朦胧。
趁着此刻晏之绪看起来心情不错,盛姝开始胆大妄为地“摸虎须”。
她俯身凑近案几,伸手按住了晏之绪面前的奏折,又重新提及用膳的事情:
“我听府中婢女说,你没用早膳,午膳也不按时。若是拖垮了身子,只会得不偿失。”
盛姝鹿一般的眼眸满是期盼地看着晏之绪,软着嗓音撒娇,“所以你还是按时用膳好不好?”
被一个这般娇艳的美人又娇又怜地看着,纵人是泥人也会有三分动心。
只可惜晏之绪的人生中大抵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听到盛姝旧事重提,他的脸色刹那便冷了下来。
他抬手,以掌心抵在盛姝额头,将她推离案几,言简意赅地下了逐客令:“拿走你的食盒,我不在书房用膳。”
晏之绪的神态如风雨欲来前的墨色翻涌,盛姝虽然不怎么怕他,但也担心将他得罪狠了以后不好做事,便笑盈盈地将食盒提了出去。
眼前的晏首辅分明神色不佳,寻常人不战战兢兢地下跪就已算是有胆色,盛姝还能面不改色地笑出来,简直可以称作第一人了。
不欲理会盛姝究竟在笑什么,待盛姝离开之后,晏之绪继续伏案。
但盛姝却不是真的离开了,她出了书房便旁若无人地坐在书房门前的台阶上,托腮看天,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外人都说晏之绪无情无欲,在盛姝看来却未必。
晏之绪的情绪很淡,但不代表完全没有。她刚刚在书房,不就经历了晏之绪情绪从万丈寒冰到如沐春风,然后再让人跌入冰山?
虽然这变化很细微,但自己能引得晏之绪的情绪起伏一二,盛姝觉得心满意足。
只不过晏之绪不按时用膳的毛病,她一定要改掉。既然晏之绪不爱听她絮叨,那只好以身作则,以诚动人。
是以一个时辰之后,金乌半斜,晏之绪慢条斯理从书房出来打算用午膳,垂眸就瞥见了盛姝。
她娴静地坐在书房台阶前,唇边染笑,一动不动,极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玉树。
晏之绪停住脚步,问道:“你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