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张祖华送张小强去省城上大学。两人坐上长途客车,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跋涉到达省城。下车后,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面对着一座高高的立交桥,父子俩陷入了困境。一方面因踏足外地这片希望的热土而自豪,一方面因迷失方向而困惑。
见父亲睁着双眼望着立交桥上来来往往的大车小辆,仿佛陷入了梦境一般,张小强想起乡巴佬进城,想起刘姥姥入大观园的慌张感慨,于是开口道:“我娘常说‘鼻子底下有嘴’,不知道咱就问问,总会有人知道的。”
之前,张祖华从没有在银行存过钱,这次存钱是远在家乡的张九泰给他的建议。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对他而言是笔巨款,张小强带在身边终不方便,还是存在银行随取随用才好。
张小强走后,张祖华涎脸靠近一位女老师道:“老师,我另外给孩子带了俩钱儿……请问附近有没有银行,我帮他存上去。”
“随我来。”那人道。父子俩慌忙提了行李,跟在那人后面,进入北侧这幢大楼,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在那人地引领下,进入一个办公室。几人老师起身相迎,要求张小强取出相关证件和材料进行登记。登记完毕并交了学费后,老师安排另一个人带着张小强去宿舍领被褥、垫子和脸盆。
一人走上前来询问:“你们是来报道的?”父子俩点头称是。
张小强向东望去,东北处矗着一片楼区,正东则是一大片玉米地。难道,这就是在冶金技术方面曾与清华北大齐名的“治金工业学院”所在地?张小强不安地想。父子俩交换了眼神,彷徨走进门去,茫然四顾。一大片楼区出现在学校最北侧,应是办公室和教室。中间有一片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偌大操场。操场南侧应是学生宿舍,后面则是教职工的住宅楼。
问了半个小时,张小强爷俩终于打听到“三园路”在哪,两人提着行李向南走去。八月底的天气依然溽热无比,不一会儿,两人的额上、颈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汗珠。好不容易找到了三园路,顺着这条路向东行去,行出大约一公里,在路的尽头处,朝北洞开一处大门,便是“大名鼎鼎”的“冶金工业学院”。
张小强忽然觉得老头是个坏人,在跟他瞎扯蛋,于是摆摆手为老头放行。老头边走边嘟囔:“省城的高校多如牛毛,还真没听说过野鸡分院……”
“没听说过,”老头摇头道,“养鸡厂郊区就有,野鸡就不知道了,再说,大炼钢铁是五八年的事情,早就不炼了……”
张小强几乎崩溃。但他不甘心,加大声音重复道:“不是‘野鸡供养分院’,而是‘治金工业学院’,‘冶金’就是炼钢炼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