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离去的声音传来——她的工作时间真的很早，现在天也才刚蒙蒙亮而已。夏季的龙门天亮时才不到六点。江偊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一声长叹，心里的疑问再度加深。</p>
生活作息不规律真的很伤人，哪怕只有三天。虽然阿基曼的身体像是不会脱发或者戴上黑眼圈，江偊感受到的疲劳还是货真价实的。</p>
唉，难受。昨天晚上虽然睡得比前天早不少，但是睡眠质量着实欠佳。早上起来还在晕晕叨叨的，难道一杯啤酒就让我宿醉了吗，哈，真是丢人……才怪。</p>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因为昨晚沈墨说的话——江偊保持着昨晚睡着以前的姿势，双手抱头，仰面朝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还是这个姿势，睁眼以后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那空白，让人没有灵感而恼火的天花板。</p>
这种无处发泄的愤怒到底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江偊简直毫无头绪：</p>
从何而来，自然是因为昨晚上沈墨那番话，但是为什么会生气？难道是沈墨的语调实在是太过于激动了吗？但是这明明和江偊他自己没有关系，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p>
向何而去，因为是沈墨挑起来的话题，她的言辞也最激烈，还摔门结束了话题——按道理应该是在生她的气才对，但这种恼火的感觉又偏偏……不是朝着自己来的，却好像又感同身受。</p>
为什么？</p>
就这么躺在床上苦恼了半个小时，江偊翻身起床。想不通的事情先摆到一边，去找找别的事做吧，再这么下去得把自己憋出问题来。</p>
江偊踏出房门，发现桌上摆着一份封好的早餐。餐桌旁的身影已经在收拾她自己的餐具了。看见江偊，小女孩先是吓了一跳，结巴到：</p>
“江，江偊先生！”</p>
“……我有那么吓人吗？”江偊尽可能摆出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自己心里其实清楚，作息混乱晚上还没有睡好的人脸色自然也不会很好看。</p>
这个正在收拾餐具的小女孩正是沈宣。</p>
沈宣连忙解释道：“啊，不是，因为……以前家里早上不会有人在，我被吓到了一下。”</p>
“是吗。”江偊来到桌边，准备解决自己的早餐。沈宣把自己的餐具收到厨房里，又盯着江偊旁边的座位很久，终于——拉开了离江偊最远的一个座位，迅速坐下，闭着眼睛大声说到：</p>
“那个！”</p>
“嗯？”江偊放下筷子看向这个举止怪异的小女孩：“怎么了？”</p>
“吵架是……不……不对的……”像是没有想到江偊会回话一样，小女孩被江偊突如其来的接腔吓得不轻，气势和声音直接掉了半截。沈宣委屈巴巴地别过头去，看起来颇为懊恼。</p>
别扭的小动作再加上沈宣本来就水灵灵的大眼睛，把江偊吓得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呃，嗯对。吵架是不对的！”不过这个展开着实在让江偊有些摸不着头脑。</p>
“那，呃，”纠结许久，江偊还是觉得用比较亲近的方式来向女孩发问：“小宣，你的意思是说……”</p>
“……昨天晚上。”沈宣小声开口道：“我听见江偊先生和姐姐在吵架。”</p>
昨天的确像是在吵架一样，可是这个事情是对她好啊！我也就顺着气氛劝她戒烟保护身体而已，不过要是顺着你姐姐那句“月色真美”说下去我可能就成了你的姐夫了……不对不对。江偊收回被失眠和突袭搞得有些混乱的思绪。</p>
应该就是吵架没错……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争执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明白，该怎么和沈宣说这个事才好？江偊有些结巴地说到：“昨天晚上可能，声音确实是大了些（“主要是你姐姐”这一句他想想还是没说出来）。但是相信我，我们没有吵架。”</p>
沈宣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真的？”</p>
“……嗯，真的，只是看法不同而已。”或者……我可以尝试着从沈宣这里争取？江偊尝试着开口问到：“小宣，你觉得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p>
小女孩思索良久：“……很可怕的人。”</p>
“呃，为什么？”</p>
“以前有一段时间，姐姐每次回来都会哭丧着脸，都不愿意和我说话，如果开口就会特别大声。”</p>
如果这样对一个这么胆小的女孩子确实会让她害怕啊……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沈宣会表现得那么怕生？和这个有关系吗？还没等江偊接话，沈宣又继续说到：</p>
“但是我很喜欢姐姐。从那时开始就一直是姐姐在照顾我。她也很克制自己不要吼我，但是她工作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后来有一次她骂了我一句，就抱着我哭了很长时间……和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说那么难听的话了，她会在陪我的时间里保持冷静，但是……”</p>
沈宣眼神黯然，低垂着眼睛说到：“从那以后姐姐就开始抽烟了。虽然她从来不和我说，但是我觉得，肯定是……因为和我的约定才这样的。”</p>
江偊正色道：“你想让姐姐戒烟吗？”</p>
“……嗯。可是姐姐的压力很大，要是戒烟的话，可能会很不顺利……”</p>
“戒烟是有很多办法的，可以用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江偊从没有相关的经验，只能回忆着说一说自己听到的办法：“比如，嘴里边有其他东西的话，应该就不能抽烟了。”</p>
这么想来，昨晚上看见林老嘴里叼着东西，难道他也是在戒烟吗？江偊摸着下巴继续道：“比如说，想抽烟的时候可以吃些零食，薯片和糖果之类的。”</p>
沈宣困惑地摇了摇脑袋：“可是，姐姐说她不喜欢吃零食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