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何淑懿考得好，刚刚过二本线。”赵书勤讪讪地回答。
“学文科，还是理科？”何问渠继续问道。
“理科。”赵书勤如实回答。
何问渠沉吟片刻，遂以教训的口吻居高临下地说道：“年轻人，你们都成年了，要多读点历史，学会摈弃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知道吗？”
赵书勤缄默不语。他实在不想和何问渠说话。瞅着他那张始终紧绷的老脸，以及目空一切的神态，赵书勤就没有丝毫对话的兴致。
“以史为鉴，面向未来。这话，论是对国家，还是对个人，都具有很强的现实教育意义。”何问渠莫测高深地说道。
他擎着茶壶站起来，到饮水机边接了一壶水，然后放在电茶炉上烧。
何问渠把杯中的残茶饮尽，擦擦嘴，继续说教道：“中国历史，上下五千余年，看似纷繁芜杂，浩如烟海，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力量不对称，万事乱纷纷。怎么说呢？其实啊，这不仅仅针对人类历史，对物质世界也是如此。你学过物理和化学，应该对物质世界有基本的了解。物质世界之所以能够存在，就是力量对称使然。比如，地球为什么能够围绕太阳有规律的运转，水分子中氧原子和氢原子为什么能够稳定地组合，人类的基因为什么是碱基对的排列，等等，都是讲究一种力量的对称。如果没有这种对称，这个世界早就灰飞烟灭了。具体到我们人类社会，也讲究一种力量的对称。没有对称，就没有文明的发展，由此带来的种种问题足以让国家和民族遭受毁灭性打击。举个例子，隋唐时代，中国为何能走上封建社会的顶峰，就是因为杨李两家都是经过几代人的深厚积累，有了坚实的实力基础，才能把隋唐盛世的大厦稳稳地建起来。赵氏的宋朝也是如此。这种鼎盛与杨家，李家和赵家本身的实力相对称。到后面的元明清，帝国的创建者或绳枢瓮牖之徒，或放牛牧马之辈，完全没有什么深厚的根基，所以一代不如一代，最后直接把中国推入积贫积弱水深火热万劫不复的悲惨境地。这就力量不对称造成的灾难。再比如，我们中华文化，向来重文轻理。文理发展不平衡，力量不对称。所以，近代以后，我们被西方所超越。国家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危险境地。这也是力量不对称的恶果。总之，论文理，阴阳，正负，都讲究一种力量的对称。没有对称，就没有文明，就没有世界。”
何问渠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种对称反映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就是身份对等，文化对等，经济对等，家庭对等，等等。比如婚姻，提倡门当户对，就这个道理。婚姻是物质的，也是现实的。没有门当户对的条件，就算强行结合，也大多以失败告终。像韩国三星集团的长公主李富真，当初执意要嫁给保镖任佑宰。后面，还不是以离婚收场。力量不对等，很难达成稳定的存在。这是自然界的规律，任何人都法撼动。我们每个人都要对比有深刻的认识。否则，容易鲁莽行事，最终害人又害己。”
听到这里，赵书勤鄙夷地哼了一下，心里骂道：“尼玛，直接说我配不上你们家何淑懿不就得了吗，何必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发这么一通狗屁长篇大论，累不累啊？婚姻方面，老子认可你的所谓力量对称理论。所以，老子也不会对你的女儿心存幻想。其它方面，老子就当你是在放狗屁。老子只相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历史好像也不相信什么狗屁门当户对。否则，历史的底色要灰暗得多，哪能缔造出如今色彩斑斓的花花世界。难道，你能说牛顿的底层出身配不上他的科学巨人的光芒万丈吗？真他妈的扯淡！”
“总之，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自己的分量和位置，要根据自身的实力选择对等的目标和方向，包括恋爱、婚配等。千万千万不要好高骛远，贪念觊觎。因为，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最终都是黄粱一梦。”
到最后，何问渠索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把话挑明，赤裸裸地给赵书勤以警告。
赵书勤淡淡一笑，举重若轻地说：“我明白，叔。”
他当然明白，何问渠这是在直言不讳地正告他，他和何淑懿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何问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因为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门不当户不对，地位悬殊，实力不匹配。
“有些话你应该去跟你女儿说。跟我说，有个毛用。我又不打算跟你女儿在一起。有本事叫你女儿别喜欢我啊。若不是有求于你们何家，老子才懒得来这里低声下气地听你胡说八道。有点权有点钱就了不起了，尾巴翘上天去了，所以目空一切，糟践别人。什么德行！？怪不得你自己的女儿都不待见你。”赵书勤在心中忿恨地说道。
赵书勤不想再听何问渠的数落和教训，便以方便为由起身离开了。他也确实想去方便。
经过何教授的书房时，由于房门半掩，赵书勤忍不住通过门缝往里窥视。但见何教授背着手立在窗户边，静静地凝视着窗外。
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男子立于一旁，一只手托着警帽，一只手不停地擦拭额头的汗水，模样诚惶诚恐，像极了一个做了事的孩子，惶惶不安地等待大人的发落。
“林局长啊，你可是我们炉江的优秀干部，业务精，能力强，群众口碑好，前途量。可不能因为些许大意而失去荆州啊。子女该管教的，一定要严加管教，不能贻人口实，影响自己的前程。”何教授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虽显温和，但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