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履历不能有败笔,有污点。这么一想,赵书勤又心生侥幸,希望警方永远找不到这个“隐形人”。只是,假如这个“隐形人”真的草菅人命,那实属丧心病狂罪大恶极,必须绳之以法,方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因而,赵书勤又希望警方尽快抓到凶手。这些矛盾的思想在赵书勤的脑海里激烈地争斗,搅得他异常烦躁,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赵书勤早早地退了房,然后打车直奔炉江汽车站。
车站门口,有一队警察正在巡逻。赵书勤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让司机越过车站,驶出老远方停下。估摸警察离开后,赵书勤才战战兢兢地返回车站,购票仓皇地逃离了炉江。
一路的忐忑不安,一路的心灵挣扎。老天似乎也被赵书勤的心情所扰动,乌云密布,狂风怒吼。不多久,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汽车在雨中穿行,不得不把速度降下来。赵书勤生怕车子发生事故,一路都心惊胆战。
整整行驶了六个半小时,汽车才抵达天同县城。漫长的旅途让赵书勤百聊赖。好在,他在车上遇见了一个小女孩。赵书勤一上车,小女孩就大哥哥大哥哥地叫唤他,甚为亲热。赵书勤觉得女孩好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谁。最后还是小女孩提醒他,他才猛然醒悟,原来是昨天在观音山顶遇到的那个跳舞的小姑娘。小姑娘由她母亲所携,也准备返回天同。不过,天同不是小姑娘的老家,而是她姥姥在那里。小姑娘的老家在天同的隔壁县。她母亲想带她去天同看望姥姥,再回老家。小姑娘很活泼健谈,一路欢声笑语。赵书勤与她交流,消解了不少旅途的烦闷。
天同的降雨不甚凶猛,但仍然潺潺如溪。整个城市都被雨雾裹挟,沦为苍茫凄迷的水帘世界。街上浊浪滚滚,一片汪洋。交通受阻,车堵成龙。
母亲王慧中打了一辆出租车来车站接赵书勤。经过缓慢地蚁行,赵书勤和母亲被堵将近四十分钟后终于安全地回到家中。
让赵书勤始料未及的是,二舅王大二竟然现身于了他们家。自从跟父亲赵德胤闹翻后,二舅就再也没有来过家里。双方的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两三年。
对于二舅的突然驾临,赵书勤自然喜不自胜。他有太多的话要与二舅说。话匣子一打开,就如江水滔滔,绵延不绝。二舅喜欢讨论天下大事,赵书勤也经常关注世界资讯。舅甥二人就着世界形势高谈阔论,昏天黑地。
深夜,待二舅睡下后,赵书勤悄悄问母亲,二舅何以突然又愿意来家里。
母亲喟叹一声,道起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前不久给二舅妈借粮的那户人家,是一个老光棍。他早就对二舅妈垂涎已久,经常出言骚扰。二舅妈为了借到粮食,不得不忍辱负重,被迫跟老光棍发生了苟且之事。孰料,老光棍毫羞耻之心。他占有二舅妈后,还拿这事到寨子里到处吹嘘,以显摆他的能耐。一时间,事件在宰喜侗寨闹得风风雨雨,并很快传到了二舅的耳里。
二舅很气愤,但又可奈何。毕竟,是他没本事,才导致妻子不得不选择出卖身体。二舅的心情异常烦苦。他不顾身体有伤,上街买醉。路过一条灯光暧昧的小巷子时,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一个按摩店前向他挤眉弄眼。二舅被酒劲冲昏了头脑,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店里……
完事后,二舅准备离开。不想,警察突然降临,将二舅和那女人抓走了。得知二舅被抓后,母亲王慧中急忙找父亲赵德胤想办法。最终,在父亲的运作和担保下,二舅被释放了出来。母亲趁机把二舅带到家里,安慰一番,又教训一番。
听到这里,赵书勤感慨万端。贫穷,是摧毁尊严的核武器,可以把人的体面炸得面目全非,直至堕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赵书勤请母亲务必再帮帮二舅。否则,他可能会重蹈大舅的覆辙。母亲说,父亲赵德胤准备在二舅身上的伤痊愈后,再次带他去工地干活。工地虽然辛苦,但收入较高,能够立竿见影地改善二舅一家目前的经济困境。赵书勤为父亲的开明深感欣慰。他觉得,父亲还是比较伟大。至少,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心胸狭隘之辈。
母亲说,邮局给赵书勤送来了一个包裹。赵书勤好奇地把包裹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本书,叫《清江文学。这是一本由炉江市文联主管、炉江市作协主办的面相社会公开发行的地方性文学期刊,每月发行一期,在省内小有名气。赵书勤虽然是学理科的,但对文学同样爱好。他经常给《清江文学投稿,不过每次都石沉大海杳音信
两个月前,他又给《清江文学投稿。这次他写的是一首词,词牌名《蝶恋花。不久,他就收到了《清江文学编辑部发来的邮件,说他的这首词被录用了,准备刊登在6月的当期上。赵书勤大喜过望。虽然这算不得什么重大成就,但经历了数次的石沉大海后,这次终于冒了一个泡,论如何,都多少能给人带来一点振奋和信心。
赵书勤径直把书翻到诗词部分,并很快找了自己的那首《蝶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