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上徐杰、唐肃,立即驱车赶往边城。
到的时候,已是午后三点多。三人在边城大学附近的一家宾馆住下,夜色初上时,方才起身,先去水果店买了两兜苹果、香蕉,随即打车往张世明住处赶去。
张世明的住址是王宸一个老同学提供的,这是边城大学旧宿舍区,一楼带个小院。
借着路旁灯光,见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为了防冻,几颗花用搭起的塑料布盖住。见院门半掩三人于是推门走了进去,来到房前,轻轻敲了敲防盗门,不一会儿,屋檐下灯光亮起,门缓缓打开。
“你们找谁啊?”打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看上去有八十多岁,背有点驼。
“大娘您好,我们是文昌来的,过来看望张老。”徐杰笑着回道。
话音未落,老太太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出现,道:“找我?啥事?”老人的脸上写满了警惕。
唐肃连忙递上工作证,道:“张老,我们是省纪委的,想跟您了解一封举报信的事。”
老人接过工作证,借着灯光,眯着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又抬头扫了一眼三人,突然冷冰冰地说:“找人了。”
王宸和徐杰迅速对视一眼,唐肃忙问:“您不是张世明同志吗?”
“我是,可与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举报信没有关系。”说完,老人一伸手,把门哐当关上。
王宸和徐杰面面相觑,唐肃更是一头雾水,王宸低头想了想,冲门外轻轻摆摆手,三人便悄悄离开。
“咋回事?为啥老同志不配合呢?”唐肃摸了摸额头。
“易中秘密穷天地,造化天机泄未然!”王宸玄天玄地来了一句,他国学造诣颇深,言谈经常引经据典。
“王主任,都这时候了,说点人能够听明白的。”唐肃有点急。
“来,我看看你的工作证。”
唐肃把工作证递给他,说道:“能看出啥?”
王宸仔细翻看,道:“原来如此,走,回去!”
门再次打开,这一回,是张世明开的门,脸上依旧冰冷。
“张老,我是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主任王宸,这是我的工作证。”
张世明稍作迟疑,伸手接过工作证,细细端详,抬头瞧了瞧王宸,又探头向门外两边看了一眼,这才露出微笑:“快进来吧!”他一边蹒跚走着,一边热情地吩咐,“老婆子,赶紧,给省里来的三位同志上茶!”
徐杰二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徐杰忙把手中的水果放到茶几上,帮老太太端过茶杯,张世明微微一笑:“对不起了王主任,这是在边城大学校区里面,小心点好啊。”
“哪里啊张老,是我们粗心。”王宸忙说道。
“这要是战争年代,那要出大事的!”
见张世明这般说,唐肃仍蒙在鼓里,徐杰倒是认为是工作证出了问题。
“我以一名老党员、老革命军人的身份,向你们保证,陈暮让胡笑笑生孩子这事,假不了!”
张世明直接切入正题,告诉他们,有一天,陈暮的司机喝醉了酒,意中说出了胡笑笑为陈暮生孩子的事情,说这孩子现在由陈暮妹妹抚养,胡笑笑与张世明的孙女年龄相近,十分投缘,所以也常来张家玩。胡笑笑从小没了爹娘,跟着爷爷奶奶,半路辍学,来边大领导餐厅里当了服务员。张世明听了这事,赶忙打电话问,见胡笑笑回答支支吾吾的,也不否认,问她现在在哪里也不说,老人就觉得这事假不了。
“他陈暮,有文化,有地位,知识分子啊,却去搞腐败!党性原则丢到哪里去了?别人知道了也不敢说,我张世明,跟共产党打天下,枪林弹雨走过来的,眼里揉不进沙子!”张世明越说越气愤,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慢慢讲嘛。”老太太一边给王宸面前的杯子里加水,一边瞧了一眼张世明。
“我慢不下来,搂不住火!那郭志标跟陈暮之间背后都是啥猫腻?教职都议论纷纷的,不正常嘛。”
“张老,这郭志标,又是什么情况?”一条新线索出现,王宸便向徐杰二人看了一眼。
“一个建筑公司老板,跟陈暮天天黏糊在一起,听说陈暮在明华教育学院时,便把许多工程给了郭志标。他来到边城大学后,这教学楼、图书馆、实验室又都是姓郭的干的,听说如安建立分校,这姓郭的又要插手。国家投那么多钱,他陈暮,竟然把工程都给了郭志标,你信他陈暮没得到好处?”
……
与张世明聊至夜深,大致轮廓已然呈现。
“再次向三位道歉啊。”三人准备告辞,张世明对徐杰说:“一开始,我对你们态度不太好,请理解。”
“哪里话啊张老,得感谢您才对,您对党的感情,对腐败的痛恨,让我们很受教育。这案子,离不开您的支持啊,只是——”徐杰稍作停顿,看了一眼唐肃,“请问,我们工作证有啥问题吗?”
王宸在一边笑而不语。
“王主任的工作证是对的。”张世明指了指唐肃,“你那证过期了!上面只有省纪委,没有省监委。我记得,省监委是去年二月份挂牌的,工作证一定得换新的才对。”
“我这工作证确是监委成立前的,因为一直在外头跑案子,还没顾上换领新证。”唐肃恍然大悟。
“省纪委省监委,大机关啊,代表着党的权威,内部管理一定十分严格规范,工作作风也一定严谨,怎么会使用过期的工作证呢?”
“张老您批评得对,回去后我马上去申领新证。”
与张老告别后,三人走出一段路,徐杰和唐肃不停地感慨:“张老真是严谨啊。”
王宸告诉他俩,自己做过了解,张老是三级伤残军人,曾参加过苏中战役、孟良崮战役。老人家左胳膊不灵便,那是在孟良崮战役中受的伤。解放后,担任过边城大学前身边城师专副书记,老人虽然年迈,但头脑清晰,原则性强,容不得任何歪门邪道,所以陈暮从心底怵他,也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