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墨湛有些失望地答应着便去帮何玲搬行李了,而墨冉心里却对何玲的这种举动难以理解。她都能从哥哥刚刚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他的失望与奈,她就不信何玲听不出来,可她却装作若其事。她想她都跟着哥哥回家来了,难道还对他不够放心吗?她越想越为哥哥觉得委屈,终于在何玲洗完澡回到她房间时忍不住笑着问道,“何玲,你到今天难道还不相信我哥对你的心意吗?”何玲当然知道墨冉这话的弦外之音,便笑着道,“我可以断定你哥是个老实人,但有些事情我必须理智的处理,没有到那种时候,我决不能让自己犯傻。说句实话,我认为我们全盲的女生生活本来就比普通人困难得多,在这件事上更要考虑周全,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你说对吗?”
“那这么说,上次在你家,我哥也是一个人睡的。”墨冉问。
“当然,他睡沙发的。”何玲毫不在意地回答,却不知刘心如在门外听到这些话心中对她的不满又增添了几分。
墨冉闻言真有点佩服何玲的理智,想起自己当初爱着韩朝阳时的那股傻劲,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人家黏在一起,哪里想过什么是否会受伤,可何玲今日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对于这种事情竟还能如此理智淡定,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不是她太轻浮,就是她太做作。想到母亲白天说的话,也许何玲是对的吧,但她却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大概是初来铜西还有些不适应的缘故,何玲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而墨冉也因为许久没有与别人同床而有些不适应,所以这天夜里,两个女孩都辗转难眠,于是索性聊起了店里的八卦。
“墨冉,上次你生日那天我感觉邵亦峰和林念初似乎有点不对劲,他们现在怎么样?”何玲问。
“那天他们正好闹别扭了,最近两人又好了。”墨冉说着又问何玲,“我听我同学说邵亦峰喜欢林念初很多年了,是不是真的呀?”
“说不清楚。”何玲道,“邵亦峰那人以前也花得很,不过对念初似乎挺有耐心,但是念初这人也高傲得很,两个人到底能走多远还真的不好说。”她说着又转移话题,“对了,顾君灏有没有追你们店里哪个小姑娘啊?”
“有啊,看上了我们的一个前台,不过人家对他可没那意思。”墨冉不屑地道。
何玲怪笑,“他这人性格特别冷,眼光还特别高,也只有那些明眼人才能让他产生兴趣,不过,估计别人很难看上他。”
“他性格确实不好相处。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吗?”墨冉好奇地问。
“反正自打他去我们盲校开始就一直是这种德性。”何玲说,“唯一一次转性就是他与庄梦蝶恋爱的那几年,那几年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既爱笑也随和了好多,但后来他们去深圳之后,那女人嫌他穷跟一个大款跑了,他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样子。”“原来如此。”墨冉想怪不得听他唱歌觉得像是性情中人,没想到他也和自己一样在感情上有过如此坎坷的经历。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些想法放大,就听到何玲又道,“你少和他搭讪,他那人最瞧不起全盲的人,我要不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经常与他一同在学生会共事,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情。”
“嗯,我是懒得和他罗嗦,他确实像你说的那样特别鄙视咱们。”墨冉说,“不过我觉得你挺厉害,上次培训的时候我发现你说他,他总是不说话。”
何玲冷哼,“对于这种人,我要么就不与他罗嗦,要么就一定要直击他的弱点,不然他就会用更加刻薄的言辞来反击我。”
“有个性。”墨冉赞道,想何玲的社交能力。果然比她还要居高一筹。
何玲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会做家务的小媳妇,因此她在墨家并没有像墨湛在她家那样去拼命做事讨好公婆,而是以一个职场成功女性的形象自居。早晨起来她要好好地打扮自己,吃饭的时候总是表现得特别优雅。因为是春节期间,家里时不时会有亲友来拜年,而她既能落落大方地面对每一个来访的宾客,又能非常自如地与他们交谈。
每一个前来拜年的亲友都夸墨湛找了个有品位的女朋友,连墨冉也对她刮目相看。她从小就备受父母的冷落,经常一家人出去拜年唯独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所以平时甚少与亲戚们交流,再她看来在这个家墨湛才是主角,而她则永远是一个可有可的人。尽管很多时候同学和同事都夸她心态好,社交能力强,但是她知道回到家里她什么都不是。而何玲虽然初次来同西,却能与亲戚们相处的游刃有余,真让她有些自叹不如。
虽说刘心如对这个准媳妇不甚满意,甚至墨实知心里也还有些不自在,但何玲在墨家却过得非常愉快。可是这天黄昏,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却彻底打破了她的这种心境。
这天墨室夫妇准备请家中姊妹吃饭,一来当地有每年正月姊妹们都要聚一聚的风俗,二来亲戚们说墨湛总算找到女朋友了,应该庆祝一下。甚至有些人还主动给了何玲红包。刘心如尽管不太愿意,但是碍于面子只好定了酒席给何玲接风洗成,然而一群人刚刚来到饭店,何玲就接到了滨海老家一个邻居的电话,说她母亲下午去超市的时候被一个醉酒超速的人撞得当场昏迷,伤势特别严重,已经送到了滨海第一人民医院抢救,让她赶紧回家。听到这个噩耗,何玲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心顿时就沉到了海底,她怎么也没想到几天前还和她谈笑风生的母亲会遭此劫难,于是立刻对墨湛说她要赶紧回家。后者在听说这个噩耗后也比震惊,向父母汇报了此事之后,还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找车子回滨海。
幸好,墨湛的亲戚中有在当地政府担任要职的,于是赶忙派了一辆专车连夜将墨湛与何玲送了回去。
临行前,墨实知特别叮嘱儿子道,“小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照顾何玲,她现在最需要你。”
“放心吧爸爸,我会的。”
“伯父,伯母,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来就给你们添麻烦。”何玲一面哭一面抱歉地与二老道别。
“都快成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干吗?”刘心如得知了何母的遭遇,竟难得默认了这个媳妇,毕竟对方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就算对何玲再不满,这时也为她的遭遇而难过,“你不要着急,有什么情况立刻打电话通知我们。”说着还安慰地握了握何玲的手。
“嗯!”何玲答应着便与墨湛上了车。然而想到这次过年在家母亲总对她说些奇怪的话,心里便觉得格外不安,于是车子杠一启动,她就放声大哭起来,“墨湛,我好怕,我妈前几天竟和我说些奇怪的话。一会儿说让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会儿又告诉我她的存折密码,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就此……”
“别乱想,相信阿姨会吉人天相的。”墨湛虽然不断安慰何玲,但见她身子不断发抖,心里也没底。
何玲想到母亲情况岌岌可危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不但总是给亲戚打电话问母亲的现状,而且又给林念初打了电话,想请她爸爸帮忙给找个好医生。后者接到电话后让她放心,说她爸爸已经打电话到了急救中心,他们会尽力而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玲和墨湛却只能带着比悲伤比紧张的心情坐在车子里焦急的等待。他们既想听到电话铃声,又怕电话那头传来不好的消息。然而就在车子开到宁都长江大桥的时候何玲的电话终于又一次响了,她连忙接起来急切地问道,“我妈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亲戚一声奈地叹息,“医生说由于你妈当时撞击的力量过大导致内脏破裂,脑部失血过多,可能过不了今晚了,现在正用清新剂维持,希望能等到你们回来。”
与此同时,墨湛也收到了林念初的电话,后者本来要打给何玲的,却因为在通话中而向墨冉要了他的号码,然而说的结果却与何玲的亲戚差不多。何玲闻言立刻瘫倒在座位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往外流。想到母亲一辈子为了她生活得凄苦而孤单,到头来竟落到这样的结局,心里就有种法形容的刺痛,又想到母亲如果离开他,她以后将依靠孤苦伶仃,就更加难受。甚至没有挂电话她就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然而电话那头,亲戚又道,“你妈妈还有个心愿,就是想见见她未来的亲家,你看能否想办法让对方连夜过来,或者我们这里有人有笔记本,不行就网上说几句话也行。”
“我马上联系这件事。”何玲还没开口,墨湛就道。然后赶紧打电话给父母,说何玲母亲可能过不了今晚,让他们上网和她说几句话。然后明天一大早赶去滨海。之后,又拿过何玲的电话,让亲戚赶紧加上了父亲的QQ。
没过多久,墨实知夫妇和墨冉都坐在电脑旁等待着何母最后的嘱托。终于对方发起了视频通话的邀请。虽然此时的何母已经全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但看得出,她平日应该是个端庄而贤惠的女性。
随着笔记本上呈现出墨氏夫妇的模样,何母虚弱而颤抖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们好!”
闻言,墨氏夫妇连忙做了个问好的手势。
“我很抱歉……没有……没有和你们见面就……就要离开了……”
刘心如看着眼前这个插满管子的女人心一下子就软了,哽咽着道,“你别急,何玲和墨湛应该很快就要到滨海了,我们明天一大早也会赶过来。”
“你们来我怕……怕是见不到了。所以我……我有几句话想对你们说……”何母说道这里有些撑不住了,连续咳嗽了几声后才用更加虚弱的声音道,“两个孩子很相爱,我希望……希望你们能成全他们……”她说道这里又停顿了一下才又挣扎着继续道,“另外,我的女儿性格有点倔强,但她……她是个能吃苦……知好歹的孩子……希望你们以后……能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她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可以教育她……宽容她……”她说到这里眼泪就流了出来。
刘心如这会只觉这女的太惨太可怜了,一时间也顾不得何玲的眼睛立刻就连忙点点头抹了抹眼泪道,“您放心好了,何玲既然已经和墨湛相爱,就是我们墨家的人,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那我就安心了……谢谢你们……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们不要……不要让何玲为我守孝……尽快让她与墨湛结婚……”
“我们会尊重您的意愿。”墨实知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那边迅速地中断了视频。
随着视频的中断,墨家的人心情都沉重起来。第二天一早,墨氏夫妇在得知何母凌晨已经撒手人寰的噩耗后立刻收拾行李以亲家的身份直奔滨海。而墨冉也带着比悲伤的心绪返回了手道。不过,她想母亲终究还是善良的,听到何玲的遭遇后就再也没有反对他们在一起,只是何母却偏偏没有就得过来,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