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潮对yi把手意愿的悖逆想法是突然产生的,源起于综合服务队队长的一声提醒,也源起于自己本来就滋生的邪恶的野心。他想他也行,不论是能力还是人品,自己都更胜一筹,缘何让别人抢了先?如果换做前主任是候选人,他绝对服,因为他强大的后台让人没有机会产生非分之想。如果换做生产调控中心主任,他也服,因为人家那能力有目共睹。可是,现在是之前没有任何迹象表现出来的生产技术室主任。他不服,他得让yi把手知道,他们班子会上定下来的东西不能代表民意,强权粉饰的太平下也是暗流涌动的。他还想让组织科的领导知道后备干部里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他想引起关注。从此,他的心里有了更大的想法。
让张海潮现糗的是,会后组织科搞了一个谈话。张海潮当上主任不足一年,以前这种事没经历过,不知道会后还有谈话,当然更不知道谈话内容。谈话由三人在三个房间分别进行,而谈话对象则是参会的基层的和机关的干部们。张海潮也被谈话,他进门后,组织科副科长问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副科级干部后备人选他填的谁。张海潮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虚。他不相信组织科的领导已经看过选票,所以他只能克服心理障碍回答是生产技术室主任。至于第二个,为什么填生产技术室主任的问题,张海潮则轻松很多,他一个搞行政的人对这些还是能手到擒来,他满嘴火车般列举几条诸如政治素质高、工作能力强、群众基础好等等优势,然后满怀懊恼地离开谈话用的领导办公室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有些担心,他心想,组织科这是搞的什么事儿嘛?既然搞了不记名投票,还要搞出一个谈话来,这让别人怎么回答?他想,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填了另类票,组织科回去一对选票和谈话记录,自己将成为嫌疑最大的人。关键是,他制造的小动作显然改变不了既定的结果,因此,他对自己的小聪明感到懊悔,悔得想用头在墙上猛磕两下。
元旦这天,全国放假,张海潮他们这种连续生产单位的机关则是大部分人休假,小部分人值班。于是,张海潮把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放回了家,留自己一个人坚守。他事,冲杯咖啡站到窗前,看着没有一个人走动的机关院子瑟瑟发凉,他百聊赖,胡思乱想。
上午,广告公司那个姓杨的老乡老板打电话说晚上请他吃饭,想来真是,在他家做业务已经有半年时间,却还没有和这位老乡坐坐。老乡也叫过他几次,开始的时候他刚当上主任,不敢造次。后来又约,他居然有两次都在老家回不来,老乡还埋怨他为什么回老家不约上他,他正好开车带他。年底老乡又忙于结算,整天天南海北追着各级领导签字,因此两人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如今,都闲下来,老乡再约。
这次再约,张海潮没有理由再推。再说,别人打电话说不去外面吃,就在家里,是家宴,如此低调的隆重,实在没有办法继续推脱。下午四点,张海潮正在纠结何时出发,欲行不行,别人却派车上门,接到了机关门口。
张海潮本来还在犹豫提什么礼物合适,是水果还是带上两瓶酒,酒的话要什么酒,这下可倒好,他被关进车厢,没了自由,只得两手下垂,空空如也地进老乡家门,进门以后又连赔不是说明原因他才心安。
老乡安排的果然是家宴,男主亲自操铲炒菜。主食是饺子,女主正与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一起忙碌。客人除了张海潮,还有两人,经过介绍,他们居然也是老乡,如此看来,家宴更添了浓厚味道。另外两人据说是兄弟单位的科级干部,正好赶上假期值班,他们坐在客厅闲聊。张海潮与他们不在一个层次没有共同语言,自觉尴尬,便钻进厨房给老板娘帮忙。
节假日事,几个人不醉不归,就连开始一直叫嚷血压高的另一老乡也丢掉戒律开怀畅饮。
张海潮年龄最小,见识也最少,再加上和这些领导、老板第一次吃饭,难免拘谨,他话最少。不过,听比自己有见识的人海阔天空也是一种享受。
老杨说他现在一年小工程外加广告业务合计起来能做到一千万左右的营业额,利润能有二百多万的样子。张海潮羡慕。
其中一个领导老乡说他妻子本来是要过来和他一起过节,奈何岳丈身体不适,突然住院疗养,她便只能留下照看。由此得知,他是借媳妇的力量当上的科长,张海潮不屑。
老杨见张海潮呆坐一边,寡言少语,略显尴尬,他便主动找出话题,问起最近厂里干部提拔和调整的事儿,还恭维张海潮好好干,将来提了领导他们也能沾沾光。张海潮惊讶于调整公告还没有出,老杨居然知道这么多领导的平级调动,看来相比于自己这个小主任,老杨反而更神通。他又把前面两个强有力竞争对手如何出局,第三人如何意外上位讲给大家听,最后总结出当官也得有命的结论。
另一个领导老乡说现在领导也不好当,八项规定出来以后,反腐之风日盛,请客吃饭上纲上线,更别说搞些报销,出些假账,领导中只要不出事、宁可不干事的想法非常严重。
老杨说他现在不太关心他的营业额,有口饭吃就行,他现在凡事不会强求,习惯了顺其自然。这一话题再次引起几人热议。